滏水东流
   ------随民盟考察团调研滏阳河有感
青小衣

冬至过后，滏水更加安静
风吹过来，把手伸进河的深处，捞起一把浪花
或也攥出几块石头
都是彻骨的凉。此时，滏水需要用文字加热

金村贵在有水。流动的水不结冰
不怕冷。从春天的黑龙洞
到冬天的子牙河。河水越流越快，像急着要找人说话
水波荡漾，总往人眼里流，心里流

草长莺飞。我们来了
来看望白鹭，拜访众多的石桥，大坝
白鹭单腿站立，另一只脚等着与我们握手
那个在河边浆洗的妹子，有着比水还清亮的眸子

麦黄谷熟。远方的朋友也来了
把衡水湖的莲藕，植入南湖、北湖、龙湖
鱼虾放进水广府和响堂水镇，石桥的影子如虹
我们的面孔遇到了光洁的镜子

滏水东流。邯郸的水流到了邢台
邢台的水，流到了衡水。衡水的水流到了沧州
沧州的水抱住了滹沱河
它们一同流进了更大的海河里

再不说，君住滏水头
我在滏水尾。你顺流而下
我逆流而上，带着各自的好消息，就能浑浊在一起
清澈在一起，成为一脉相承的亲人

滏水汤汤，绝不有意分岔。村镇棋布，出的都是高招
两岸的万物，都是生育过的母亲
庄稼都是河水的子民，那些叫不出大名的事物
都有一个好养活的土名字

如今，我坐在滏水河畔
像坐在母亲身边，学习河水温顺的样子
在余晖中遥望：张庄桥、柳林桥、鸭池
远处，有人在夕阳下垂钓，等待和落日一起满载而归

天色渐晚，薄薄的月光
照在我身上。我像身披纱衣的仙子
滏水像一个甩开衣物狂奔的人。千里碧波白浪
我知道，它的目光在远方，它要去抚慰更干裂的嘴唇

星星在头顶
月亮也在，发光的事物都值得信任
值得抱在怀里。滏水也在。在黑暗中匍匐，天上的河空寂
地上的河，内敛，每一朵浪花都明白盲目乐观的荒谬性

河水哗哗流淌，这是最古老的母语，过往的日子
随水沉浮，盛衰悲欢皆被淘尽。滏水的孩子兜兜转转
又都回来了，沿着千里河岸线近距离端详母亲
数不完的记忆，温暖苍凉

你看，雨中的滏水湿润洁净
两岸的垂柳侧过脸来
借风的梳子，朝着河水捋干了长头发，露出清亮的眼神
你看，雪中的滏水屏息低声，像一匹绸缎向平野的尽头舞动

河灯从唐代漂到今夜
从太行山东麓顺水而下，照亮了沿途的村庄、城镇
田野、山冈。历史写在纸上，灯盏放在纸质底座上
一亮就是千年，就是万家灯火

是的，它们还将一直亮下去
伴着盛开的文明，照亮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腾飞的时代
在时间的河流上，茫茫天地，盛世繁华
五谷丰登又一春

一枚不善言辞的石子，投身水底，终于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春风鼓荡高帆，新的神话即将诞生
我们赞美滏水，就是赞美母亲
赞美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