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
老叟打开折叠记忆的马扎子
抽出伸缩在时空里的渔杆
把皱纹，癌细胞，死去的老伴，渔线
一股脑儿全抛在水里
渔漂纹丝不动，一如他波澜不惊的人生
一袋烟的工夫
水下的鱼儿在挑逗老汉
上下抖动的水纹里
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鱼儿激动的心

河的对岸，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钓客
简陋的钓具，粗糙的手掌
有鱼无鱼皆谈笑风生
他们从水里钓出一幢幢大楼
钓出温馨的厦屋
钓出漂亮的儿媳
却忘记老去的时间
忘记晒脱皮的脸
忘记被香烟熏黑的肺

掉在岸上的几尾小鱼
有的跃了龙门，有的渴死原地
河水潋滟着褶皱和老年斑里的青春印痕
落入水中的鱼饵
围观红色结婚照上幸福的笑脸
隆起的印戳还依然清晰
鱼是鱼
鱼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