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
你曾经的歇斯底里
晦涩的眼白，冰冷的泪
你曾经的明眸皓齿
晶亮的瞳孔，温柔的唇
忘不了。

1.
你私藏过一张老照片
发黄的相框还有豁缺
一女子
含情长目，粉荷脸蛋儿
绿布西装，雪蓝小裤儿
黄嫩的碎花扬到唇角
你低语诉说
这是青葱岁月的你

还记得么
回忆时你总也收不住
笑出了齿龈
笑没了眼睛
多美！

2.
十九岁
你的母亲逝去
家中最小的你
任性也被剥夺
为了生计
你只能在田间地头
偶尔偷瞄一眼
那排你向往的学堂

可是，
仍旧无法挣扎啊
你目不识丁

3.
二十二岁
你嫁给了父亲
多简单
父亲的一张照片
媒人的天花乱坠
羞涩的一颔首
吹打的迎亲队
颠簸的大推车
喜庆的红嫁衣
这是爱情吧
毕竟你是含羞的

红玫瑰生活着
张扬迷醉的妩媚
生产的血污尽净
成了白玫瑰
端庄纯白的圣洁

4.
父亲外出打拼
你守在家里
三月理菜
七月割麦
田地里翻种耕犁
胡同里家长里短
简朴的农村
简单的笑脸

可
当我咿呀问你学字
你慌了
父亲要在城里安定
你怕了

5.
终究
还是妥协了
你说
女人要跟着男人
但你畏惧着
如吸血的蛭
紧紧攀附在男人身上
生活啊，
需要世俗的金钱
从哪得来?

你沉默地瑟缩在家
不理屋外的繁华
可父亲在诱惑里沉浮
你还剩什么?
皱褶的脸庞
干瘪的乳房
你窒息了
死死地攥着钞票
迎着父亲的拳脚
泪流了
睁着眼，目光眦裂
张着嘴，干皮崩刺
你要说什么？
女人要跟着男人么

6.
你说
教我认字吧
我小心翼翼地写你的名字
你模仿着
如此认真的写出
稚嫩的字迹

那一刻
你终于睁亮眼
也看到
屋外海棠盛放
粉色的优雅映着湛蓝

7.
时间其实是个恶毒的妇人
总在你于镜中欢喜娇颜时
恐吓你
仔细看
虫豸从脸上的沟壑中栖息
镜中的是自己？
自己又在哪里？

那一年
你失去了女人的最美
我多么庆幸
我是最后一个幸运儿
曾享受那宫殿的福泽

8.
蝴蝶斑斓的双翼下
是丑陋的本相
命运撕扯掉你的羽衣
何尝不是新生
那是希望必经的残酷

残缺的你
饥渴着
那属于女人的世界
在那里
你是王
你决定怎么过活
那是你从没有过的执着

你说
女人的意义
不是跟随男人，产子
是让所有人面对你时
正视你的姓名
你说
你要找到你自己

9.
你做得一手好菜
煎、炒、煲、烩、
蒸、卤、焖、炖，
一口锅
一把火
你倾注你全部的热情
一微笑
一点头
你接受你愿想的加冕

我就这样看着你
依然瘦弱的身躯
渐渐丰盈的灵魂

10.
父亲重新认识了
属于女人的你
婚姻中
你活出了尊严
日子依然在继续

爱是虚假还是真实?
曾经的恨又在哪里？
或许只是
需要一个
名正言顺的床

11.
而你的
身躯渐直
唇角渐渐扬
眸光渐渐渐明
笑声渐渐渐渐亮

我渐渐明了
一个女人
什么都能失去:
头发、容颜、子宫……
唯独爱不能
而这
不是借口
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