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石码去》
安琪

到石码去
去见谁呢？奶奶不在了
外公不在了，外婆不在了。到石码去

爸爸在
爸爸和奶奶在一起
爸爸和外公在一起
爸爸和外婆在一起

到石码去
就是到童年去，就是到奶奶手一抓
就是一把糖果的铁罐里去
就是到外婆的咸甜摊铺去
就是到外公的膝盖上去
就是到外公的歌谣里去：坦阔
麻梭、定心、嘎抓

到石码去就是到阿姨的卷发里去
就是到夜半三更
锦江对岸一句句“过溪噢”的喊声里去
我时常在那样凄凉的长句中惊恐醒来
再迷糊睡去
“胖乎乎的郑济坡叔叔来了，快躲”

到石码去
就是到漆黑的阁楼和阁楼上永远弥漫的
马桶味道里去，到石码去
即使阁楼弥漫着臭烘烘的马桶味我们也要
到石码去

到石码去，奶奶必须活回来
外公必须活回来
外婆必须活回来
爸爸必须活回来，到石码去
我和妹妹还要帮外婆摇铃铛
卖霜条——

2019-5-21，北京


注：
外公歌谣中的四个词系闽南语，意为：桶箍、麻绳、灯芯、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