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闹钟响铃之前
窗外好像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上帝背着折断的十字架跳进没顶的地下车库
救起一群昨夜半醉之后和我一起过夜的红蚂蚁
它们都已濒临死亡奄奄一息
我再三辨认还是无法区分它们几乎一样悲戚的面孔

雨停之后，它们很快变成一只只青面獠牙的巨兽
在泥泞的街道尽头四处拦截满载腐叶和龟壳的公交车
锈迹斑斑的太阳风
吹散了密密麻麻漂在尘埃表面的诳语
放眼望去，一个哭泣的女孩坐在一张湿漉漉的铁皮纸上
把半张残破的航海星图举向半空
她斜斜的影子牢固地扑倒在地
一队狰狞的美人鱼不动声色地向远古光秃秃的原野游去

对面五楼传来几声婴孩清丽的哭啼
明晃晃的朝阳叮叮当当落进重帘半掩的飘窗里
噢，一场被梦绑架的旧事
无需半句咒语
就被暮春的风勾兑得如此杂乱诡异
恍惚之间，一朵紫色的郁金香
从锁在床头柜的粉色安全套里探出头来
安静地，一片片炸碎自己美丽的花瓣
刚刚逃过月亮追杀的暗夜精灵
突然用锋利的手掌割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五月底的天空
就这样，被女涡错砌成一座无边的水晶墓顶
风雨梧桐以及唐诗宋词
飞鸟鸣虫以及故园芳草
烟火稻花以及天外陨石
都在争相舔舐我骨缝中干涸已久的血迹

                 5.29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