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美丽心灵
—— 母亲节献给母亲的诗的生日及其它
　　 
　　 厮守麦地和苞米
　　 一个被她的村落,熟稔的人群忘记姓氏的
　　 不辍农活的女人
　　 
　　 生下母语,井水的酒一样醇香的人母
　　 五十年里,我不敢打扰汉语的词汇
　　 诉说你的劳作变得粗糙的手,在词汇里伟大
　　 生下农人的骨头,包裹骨头的血液和肉体
　　 留在一个五十岁诗人和农民兼一身的体温和疼痛
　　 
　　 母亲,离开村落流寓城市.我体味出您在我
　　 身上深沉的印记,皮肤的颜色,骨形的体骼
　　 因为你的泥土一生,我带给某个城市的泥土气息
　　 牛鸣一样原汁原味的土地本真,怯懦的家乡语言
　　 外祖母生下没有受过一天学校教育的
　　 命里注定劳碌的女人
　　 和男人一样粗宽的身子,并不美丽的一幅女人面孔
　　 慈祥和对世界,如同一只母羊一样疑问
　　 镌刻你的面孔
　　 
　　 母亲八十岁了,膝下围绕十二个子孙的矍铄的女人
　　 天色微明,你趁着曙色下田
　　 夜幕降临,才拖回疲累身骨
　　 你收割了八十多年的麦子和谷子,还惦记
　　 明年的谷子和麦
　　 父亲辞世二十六年了,两棵柏树伫守一丘黄土
　　 日见憔悴,劳碌使你畸形的双腿
　　 在乡径和田埂上
　　 风蚀的残年,我无法解下你手中的艰辛和自食其力
　　 这是做了农民的儿女们涉世的不孝和不幸
　　 
　　 母亲,我紧封的嘴唇难以启齿
　　 从没问及过你的生日
　　 镰刀,铁铣,拄着在泥泞时下田的树枝
　　 全部挪到我的手掌
　　 连同这个女人在麦鸟声中的焦躁
　　 在病榻上不断牵挂农事的脾性,这些一脉相承
　　 母亲和你一样,我身贱的生日和年龄
　　 也一样从未告诉儿子和女儿
　　 让他们安静地在生计里,腾出还嫩的手
　　 坚硬的农事,艰难的生计如同薪火相传
　　 给他们劈柴的斧子,垛草的草杈
　　 还有你的俭省的品德
　　 还有你不把手从农事中抽出
　　 相信,麦穗的青光,粮食上的微芒
　　 这是乡村的祝福
　　 神明一定在汩汩流淌的生活里,闪动灵光
　　 
　　 ○外婆和老式织机
　　 
　　 外婆一生织了多少匹洁白的土布
　　 从老式织机展开,延及母亲,母亲的女儿
　　 从洁白的土布裁剪成衣的岁月明晦,日月穿梭中
　　 母亲生下姐姐和我
　　 姐姐生下外甥
　　 
　　 一九二O年具体是民国十八年馑以后的多少年
　　 外婆为了养活舅舅,母亲,姨姨们七八个儿女的活口
　　 外公在一眼井水旁绞水灌园,挑着韭菜沿街叫卖
　　 她在渭河以南的水浇地那里
　　 用织好的土布换粮
　　 十年织机响,纺车上木瓜一样的沉甸甸的纺穗
　　 这是母亲和姨们,在贫穷的夜
　　 低吟的贫苦人家的歌谣
　　 儿女中老大的娘,六十多年后悔恨地说
　　 她十四岁就帮外公挑水,在纺车旁
　　 拄着搅柄睡着
　　 没有钱,母亲一生连一个字也没识着
　　 那是一个仅得活命,却要在月光和豆烛的青油灯下
　　 纺车声声,和织车轧轧的母亲和女儿们辛苦恣睢的日子
　　 
　　 外婆七十岁,眼睛还明亮得回忆起艰难时世
　　 外婆的煮青大褂,在我儿童的遥远的梦中,永远斜襟
　　 外婆仿佛只穿那件看不出是青是黑的土布大衫
　　 外婆永远只是笑着,而且加重语气诉说土布年代
　　 再有十年光景,那就是一百年前的乡村故事

共1207字上一页1/1▼下一页

【编者按】高原的诗富有浓浓的乡村气息，一直是我所追求的境界。这首“美丽的心灵”组诗，呈现出一幅百年乡村故事。从母亲写到外婆，以及那些亲人，让我们看到了在那个年代，我们的父辈是如何的艰难的生活着，从平淡的生活中，流露出无限真情。她们的心似白雪一样纯结美丽，用最朴实的言行教育着我们，世世代代的乡村，星火相传，传递着这样的美德。问好作者，推荐阅读。【编辑：此心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