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折磨的终点定义成极乐
我们甘愿为痛苦装饰花环
我们心里永远有一处彼岸
我们把命运当作渡船
我们把思念的尽头托付给天空
我们看青烟袅袅散去无踪
我们遽然触及血脉的起点
凝望这一方小小坑洞
我们凭琐碎的短暂拼凑出永恒
我们用节律和起伏挽住灵魂
我们告别在大千世界的岔口
再也叩不响彼此的大门
(不知为何,加了题记总是不成功,无奈只好写在下面。这首诗我想献给刚刚逝去的祖父,题记再三不忍删去,还望编辑老师理解宽容。)
依稀记得,童年的某个黄昏,不常登门的祖父来到我家。当时我父母均未下班,我正在院子里做作业。祖父是个威严而爽朗的汉子,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做事风风火火,我们孙儿辈平素对其颇为敬畏。因此我见到他来后,便装出十分努力的样子。他起初浑然不觉,按习惯进门前重重跺了几次脚,发出一声长嘘,然后灌了几口热水准备离开。
也许是看到我写作业的样子吧,祖父改变了主意,而是在我身边蹲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摸了摸我的头。按我现在的猜测,他也许那天下午喝了酒,才会那样反常般兴致盎然——他突然捡起一块小瓦片,在地上写了几行字:
木每梅花树
木口杏花香
山山出花果
不见觅花郎
我很意外,印象中他并不算有文化,据说解放前读过几年私塾,解放初上了扫盲班,之后勉强能读书看报而已。却没想到他的字写得那么好,写得东西那般高深。
他没注意我的表情,而是大声地给我讲解起来,接着意犹未尽,又写了几行拆字诗,“立木见親门口问,西示风飘古月胡”之类的,我还记忆犹新。
我从未见过——无论之前还是之后——祖父这般神情,现在想来怕是我当时的表现给了他一种很微妙的感受:也许他是农民出身,膝下儿女虽多却无一超出中学文凭,我当时小学成绩尚佳被认为家中唯一能读书考大学之人,令他老怀堪慰;更也许是我幼小的身姿,不自觉勾起了他童蒙伏案的回忆,令他搜肠刮肚拿出了那段私塾的存货,觉得应该馈赠于我,像是履行了某种传承……
事后,他拍拍手若无其事般离去。而我以后也没再问过他彼时彼景的感受,他也许也不再记得。我们就像每对祖孙般那样,逐渐从对方生活中淡去。直到多年后后,我猛然醒觉,自己对“诗”的启蒙或许就源于那天……
但是,我终究没来得及对他说,他便这样走了——就在两天前,与突如其来的脑梗搏斗48小时之后,在我深夜赶程前来送终的路上,电话里听着我的声音,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于是,我写下这首短诗,以资纪念和告慰他,也告诉他我如何万般悲痛和空虚。
2019年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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