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的父亲
 
堂屋北墙上的家谱
是一株倒立的树，抑或是
一株树直立的根
那些枝桠抑或根系里
常青着我的先祖
两盏红烛，三点香火，还有
虔诚端坐着守岁的父亲
 
父亲，今夕是除夕
父亲，今夕又何夕
父亲，年
又要敲门而进了
父亲，岁
又要推窗而出了
父亲，您的额头
又要多一条河了
父亲，您的头顶
又要染一层霜了
 
将年迎进家门
将岁守在心头
把祈祷送给先祖
把期盼留给子孙
父亲
年是一条恣肆的河吗
岁是河中易逝的水吗
您是水上颠簸的舟吗
您将心
一半放船头
一半放船尾
将霜染的银丝
穿引在肋骨上
为家人缝补
前行的风帆
 
除夕夜守岁的父亲，是我
一生都无法定稿的雕塑
从童年到中年，我
四十载的记忆，被
四十次心疼修改
父亲守岁
我守父亲
好想忤逆一次
把父亲的年挡在门外
把自己的岁守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