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

提灯的女郎还在走着
她走过的地方，伤兵和穷困潦倒的人
次第重生。这些活在黑暗中的人
被昏黄的灯光照亮
有了光明的隐喻

一个平凡的女人，披着星光
在人间行走， 收留流离失所的善良
她手里的灯盏
是神从胸怀掏出的心脏，每一束光
流淌的，都是悲悯的血液

每一处被她的光照过的地方
都开满洁白的花朵
每一个被她的光净化过的人
都成了她的化身，代替她
把人间没有走完的路，都走一遍

你在病房的走道上见过她
你在灾难的废墟上见过她
你在嘶吼的急救车上过过她
她手中的灯啊，有时候是澄澈的吊瓶
有时候，是来不及擦去的汗珠

白衣

一袭白衣，莫非是天使的羽毛织就
平展开来，远大于御寒的棉帛
不，它的格局大过了天空的辽阔
足以收纳尘世间的生老病死

一袭白衣，包容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
才有了耀眼的光芒
它的白，可以对症疾病与死亡笼罩的黑
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纵深

穿白衣的人，自带光明的属性
三根手指就可以搭住病症的脉博
二指，把皮囊的五脏六腑
一指，号人间的悲欢离合

穿白衣的人，用手中的刀
刮骨，治疗红尘俗世的毒素和创伤
一刀，划破生死的鸿沟
一刀，了却善恶的因果

诊室

生死契阔，不过是一条胶管的听诊
一块圆形的金属，拉长了回声的质感
诠释出源头的罪与罚
病毒和细菌，是哪一场放纵的风花雪月

一个人握住手中的胶管
像握着一部重生的法典
胸腔的留白，有幅员广阔的写意
需要凝神的谛听进行构思

望闻问切，一寸一寸地把生命的存在铺开
啊，要张开嘴巴
喊出心中的敬意，如果还不够真切
就用舌根的语言表达

白纸黑字的方笺，碑刻生命修行的法诀
一日三餐，温开水送服的良药
是安身立命的诤言
医嘱里，有一语成谶的苦口婆心

新生

济世情怀在这里弥漫
在这里筑城，建造乐园
迎接毎一个重返人间的孩子
再把一声喜极而泣的哭喊，弯腰拾起

每一个幼小的生命都是一束光
与一群圣洁的天使交相辉映
人之初，白衣里涌动的性与善的潮汐
漫卷了一间狭小的产房

胎动、胎心音、胎位
有不能承受之轻
超声波反射出生命接引者的淡定
无影灯下，光明生，万物生

台上台下，有轻拢慢拈的韵律
呼气和吸气。引领母亲的惶恐和喜悦
瓜熟蒂落的瞬间，仿佛
无数的神祉，陆续抵达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