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吗

昼夜在手机上合拢
醒时，问候已久
在吗？在吗？在吗……
在，在的，一直都在

到此为止。大雪已被错过
幸有寒风、阳光以及屋檐下的拐杖
各行其是，无暇顾我

那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他乡的路灯

月亮在上，何曾知道月光的无用
一堆流动的铁，足以撕裂路灯的影子

一只萤火虫，在路灯里蜗居
抖动着，仿佛被铁流吓坏了
它的自带的光，却越来越强大
轻易把路灯关闭，把路人
幽禁在他乡以远的地方

手机铃响，我默默无语

手机响了，地动山摇
仿佛夏蝉闯进萧瑟的秋林
石灰投进冰冷的水池
谁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接通。我用三十秒的沉默
冷却它遍体的电流
而它，以习惯的断电覆盖我的虚空
于是，一切归于寂静，归于无聊
再毁于一声霹雳

一切归于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铃声大作，秋风为我安装
失聪的耳朵

给诗人一张白纸

那张皱巴巴的白纸
睡在诗人的夜里，一任空茫的灯泡
发散细小的孕情

一遍遍地击打，春雨贵如油
落在纸上，痛在齿间
洇出玫瑰，竟如诗人扭曲的脸庞

天地安详，奈何纸上不能还乡

夜的眼

有些动静，趁着夜色
在子时与寅时之间
蹊跷地把我带离卧室

失散的亲人正与匿迹的仇家
对影成双。磨光的钥匙
自月季丛里一跃而起
带着露水与疑惑

而这把再也打不开的锁
将和我一起，等待不可能的梦
直到刮净记忆的锈迹
太阳落在枕上，烙出夜的眼睛

致鲁文•达里奥

老兄，你不在此地
清晨的颤音不识春天的胴体

大风也不能阻断海鸥的祝福
荒芜的坟墓拽住你的须发
月桂摇动，故国的忧伤纷纷上路
穿过黑色的门。你的诗歌与琴弦
收拢分裂的声音

老兄，你不会和我在一起
你被上帝喊到后花园
酢浆草刚刚被春风叫醒
你要永生在那孤寂的芬芳里

与父书

乌云摁住我的头颅
父亲的烟圈
缠上我的白发。我叩头
山蕨教我辨认——
那支从未打响的枪
从山海关流浪到大庾岭
脱戎握笔，为他人注脚

父亲不在今天。昨天的青花坛子
收纳了他的一生
父亲在母亲苍茫的眼眶里
在我生而不发的火里，静如处子

我会记住那个日子。待乌鸦回巢
关闭所有的灯
与父亲好好谈谈，那年那月
那支哑火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