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句话（四则）
            陈祥发


人生如若初相见

没有雕饰，随口一提
一石击起千层浪，这浪，浪了又浪
历经二十又五，犹在我深心激荡

其时，黄沙那地儿遍坡遍岭豌豆花香
素洁不张扬，四围林木葱郁
遮覆三间半新半陈土木房
稍不小心就错失，亦不张扬

1994年。我采访“好军嫂”蔡娟梅
她有大眼睛，微微胖，精准解读“柔情似水”
她嫁给身残退伍军人小刘，两相情愿
我去时，她正给小刘讲张飞关羽
我竭力挖掘她的不同凡响
旁敲侧击，指东打西，左顾右盼
日光亦探头探脑，左顾右盼
她唯抿嘴笑，与家乡卢家山一样

终了，她就一句话——
与小刘“耍朋友”时他眼睛未受伤
应该看清并记住了我的模样
如果我坏了良心，变心走样
他只能娶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如这样，我于心何忍！


恶语伤人六月寒

休言童言无忌
我多次反思我的童年
良善并非自娘胎捎来

没有永远的敌人和友人
这话最适用于儿时玩伴
嬉戏与打闹确是儿戏
与川剧变脸有得一比

同院烈属子女三姊妹
与我们玩得最是开心爽意
他们的妈妈那时还年轻
到今天她已是守寡半个世纪
那时他们的妈妈身强力壮
单亲家庭充溢着灿烂阳光

当她们玩耍最是舒心得意
我稍不遂意，猛一下来个六月降雪雨——
“军属烈属不及人熟”
这不是我的原创发明
但此时确是别有用心
一箭多雕，她们立马变脸失声
有若瓜菜遭霜惨不忍见
天际飘来一大片乌云

今天，放到今天
即便遭千刀万剐逼命
我也决不——出此混账语言


“快去，闹热得很”
——话说一种社会现象

当着意渲染的“看稀奇”
鼓噪成功
“看稀奇”便营销成“看闹热”
到处是喧嚣，心热加眼热
叠加一块自然真闹热

那地儿还是那地儿
每日间买菜遛狗往来三百遍
仅因一个脑筋急转弯、金点子
鲁迅早年间见识过的你你我我
便速若流云往那地儿凑集
上窜下跳，鸣锣开道
自带盘缠饭米，多来涂脂抹粉
人工打造一条条欢快的河渠
人抬人、人推人
好热闹，好热闹
其实仅看到了——人家后脑勺

见事不对，立马撤退
原路往回撤
边撤边传播“真闹热”
辛苦一趟真值得
不过是为拉更多人“垫背”
让自己毛焦火辣的心绪
多点平和与安逸


设若多说一句话

我甘愿遭人嗤之以鼻
也要用分行写下这日记

办事群众敲开门——
请问，这是否某某办公室？
一句“不是”
铁门立马紧闭

其实某某办公室也就隔壁
多动一下嘴皮，多说一句言语
就是春风春雨，鸟语花香
六月天吃雪糕透心凉

但人家忙于“办公”
忙于闭门“学习”
于是敲门声震响数楼
又遭遇下班
又遭遇双休
又遭遇材料不齐不够
休言而今少见耍猴

一句话，嘴皮多动一次
便是春风化雨
我，本人最应警惕——
光说不行，诗语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