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坟

爹娘
我是步行来到二老跟前的
步行可以给自己更多时间
回忆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车子被抛在河的对岸
我朝着你们长眠的地方
走过长长的土路跨过水泥小桥
因为我不想让这一切一晃而过
尽管今天阳光很好
尽管暖风拂面鸟雀鸣叫
可雨滴还是在我心里阵阵落下
落成三月里漫野白花

爹娘
我宁愿相信灵魂的存在
所以今天入乡随俗
我也像别的人给爹娘送来很多纸钱
此外还有爹爱喝的烧酒
不知道天堂里的规矩是否和人间一样
也只好照着活人的想法来做
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寄托我的哀思

爹娘
你们活着时
我每次回家都会加快脚步
期盼早点到家
期盼早点看到慈祥的二老
可是今天的这一刻我踌躇了
盼走到你们跟前又怕走到
不知脸上挂着的悲哀
会不会让你们忧虑心焦
好久没有来看你们了
不知道都会问我些什么
我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娘活着的时候
每月初一十五
都会踮着小脚拄着拐杖
焚香烧纸磕头
都会求神灵保佑全家平安
请二老在天堂里放心
现在你们的儿孙一切安好

爹娘
冥币已经随着火光送出
请收好
娘不要再像活着的时候
谁给钱都舍不得花
床席下棉袄兜甚至袜筒内
把他们折叠了再折叠横七竖八藏牢
爹可以去买一些好酒喝
不要像困难时每每买二三元的劣质酒
尽管在娘的监视下东躲西藏
还是常常被酒精醉倒

娘，天暖了
我多想像从前
搀扶你到屋外晒晒太阳
俯下身子大声回答你的询问
孙子挺好儿媳挺好我也挺好
或站在你身边听你絮叨村子里的新鲜事
爹，春天了
我多想买一瓶好酒带上几个炒菜
把方桌和矮椅移到咱们家的院子里
给你点上一支烟
陪你端起一杯酒
深情地注视着你
听你一次次嘱咐我
为人处世千万不能奸滑
要诚恳老实厚道

爹娘
纸钱燃起的火光烤着我的脸
也把我的胸膛映照
我跪在二老坟前的泥地上
虔诚地磕下三个头
来缅怀你们
也请求二老原谅我尽孝不到
愿天国里的云彩
也像此时我头顶的云一样祥和
也有这充满生机油绿和顺的麦苗
赏心悦目万紫千红的春色真好

爹娘
真想就这样在你们身边
静静地陪着二老待上一整个白天或通宵
可我好像又听到娘催我赶快回去
让我不必牵挂
说干好工作比守着你们重要
爹娘
淳朴善良的人终有好报
此时的蓝天下
你们坟茔周围升腾起五色的光雾
我仿佛看到冥冥中你们露出宽慰的微笑

                    20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