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算，心照不宣地，丧失了对真实的悟力。

傍晚是散漫的肃穆，
有关一切圣像崇拜，欲隐欲明的灯盏，
与迟来的爱。
无名的酒液，潜行在流云的肋骨间，
你我缄默不语，
只与迷醉的旷野交换鼻息。

夕照从山前跌落，
渐弱的圣咏消匿。岩间潮浸带下，
也许另一重生命，早已在那里伫立
被潮水日夜蚀刻，经久磨洗。

黑夜蹑足走进这里。像我们之间
展开的一场博弈----
你无招胜有的雄辩藉群山传达，
我用谵妄予以回击。
和解：最终，我们交还了曾掠夺过的词句
它们遁入远古地幔，再无踪迹。

是否，这里存在着
一种隐秘的信仰和失传的禁忌？

我感受到如鼓的心跳，
混杂着献祭的深哀和僭越的狂喜；
燠热的焚风里，飞溅的火星，
正在逃离火焰温暖而短暂的形体。
我时刻贯注，时刻遐思，
晦暗的海面绽放着硕大无朋的涟漪，
一束目光自海底向上探去，
穿过潮水 深邃磅礴的监禁。

落落寡合的星灵随细浪涌现，
你起身向前，倚天而立，
久久凝望天际，恍如揽镜自视，
你走入镜里，翻涌起蜜色的沙砾，
岁月是你肩上的长袍缓缓滑落，
拂过带电的空气，年轻的罪愆，斑斓的欲望；
在我目所不能及之处，你颤抖如圣特雷萨，
却警惕地保持着与她的距离。
直至长袍的下端浸渍于莫测的死亡；
你像从我的臂弯滑落一般，
消失在乌有的诗行里
它也依然在海天相接处浮动，
永恒地延展着银色的无蔽……

而我只是屏住呼吸，
仿佛这一切能得以无限延期。
只是，灯塔刺目的光线，
划破了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篝火，海滨浴场，欢宴中放浪的哄笑
而你和人群交换着杯盏，
对自身的缺席一无所知，
不过偶有人用破碎的呼吸起誓，
扑簌的热泪坠落在浓稠的夜色里。

你在你之后活着，
我也将在你不在之处寻找你。
于是我移开视线，
在维吉尔注视过的那轮明月下
你在场的迹象一一显现。
最远的冷杉之外，
一群飞鸟迅捷地掠过，
流动着月色的山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