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不适合写诗

愚人节不适合写诗
我已经把一首诗剥离得
天空一样清明
可读过它的人说
它极富意义
我们特别看重词语
在它的周遭建造房子
开地挖渠，种植花草和灌木
营造出的风景
越来越呈现一种厚重
我们向下挖掘
直到抵达词语
我们说暂且停下来
对面是人家的房屋
我们就失去了一次遇见
在那个房间里
金森堡和吉尔伯特正在交流
金森堡说，他准备放弃诗歌
因为诗歌说谎，语言失真
吉尔伯特说，他赞同
我落入别处的油菜花地里
有空余的时间
看一只蜜蜂窃取金子


在一扇关闭的窗子前

关闭的窗子
一定锁住了什么
那把椅子，我坐过
别人也坐过
或者根本就没有那把椅子
时间是咧开嘴的蛤蜊
我们鱼一样呼吸
交尾
繁衍了缺斤少两的故事
风声顾此失彼
轻于鱼的鳞片
我们可以评估十几支香烟
制造出来的烟雾
会笼罩谁的头颅和四肢
会多久消散
而低估了它遗留的味道
正如春天的小蛇
苏醒了的舌头
瘙到了你最痒之处
 

红灯记

现在的信号灯
由电脑掌控
人在封闭的房子里操控按钮
那时候不是这样
李玉和他们
把它提在手里
祖孙三代
没有血缘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这让人多么嫉妒
又显得不靠谱
这番话是铁路大老李说的
前两年他和老婆离婚了
现在他
和他前妻
他女儿
三个人单着过
他一喝完酒
就要和我们说说红灯记
 


2018年的夏天

忍受不了高温的人
就要狠心把自己发配出去
去西安的女人
第一次看见她穿这样短的裤子
在她的一双长腿上
历史局部打开
窖藏的秘密就失去味道
去日本旅游的女孩
偏爱日本桃子
这让人匪夷所思
按说她应该喜欢寿司，生鱼片
她曾高调赞美过日本料理
在四川的女人
正在和高原气候决斗
弱小的人类
只能把自己包裹得
像一只小刺猬
我已经进入了东北平原
逃离了暑气的围剿
这里的阳光猛烈
我站在家乡的麦地里
和麦子有同一的肤色



 有一大块云中带雨

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有一大块云中带雨
风是来头不小的前导队
弄得杨树浑身不自在
它们不停地抖动着树叶
如摆脱蚊虫叮咬
我们完全暴露在旷野之上
像脚下的这片麦子
无助而孤单
虽然人们给它命名为麦海
阳光下的麦海的确壮观
姑娘们在里面拍照
千万株麦子的头顶上
都顶着同一轮太阳
而雨后，会有不少麦子倒伏
趴在土地上
满面泥土
不能抬头
这时杨伟庆开始四处寻找
民居和庙宇
我告诉他这是徒劳的
我们已经远离了人类
这片土地也根本不相信神



黎明

光就候在房门口。在听到一切
响动之前
我从梦里跳了出来
梦是一万朵桂花落地
鞋子回到脚上
血，开始按河槽方向流动
影子也回来了

它是特权的持有者，可以追随我一生
我无法估量夜色
赐予了它沉重，还是榨取了它的水分
昨日之事，一件一件

都被收缩在博物馆的
壁橱里。光怪陆离，有形而无形
完整，或另一部分消失
生锈的沉睡和蓦然惊醒的明亮

是一面镜子的正反面
并不是看得见的，都有实际触摸的可能性
赋予我爱的女人
拿回去了她的权利
一直说着当年勇的那个人，在借尸还魂

 

我想去深海和一条鱼恋爱

我想到深海里
去，和一条月亮一样的鱼恋爱
心仪的人彼此要走多远的路啊
同一轮月亮喂养饥饿的人
我爬过的山峰
千篇一律
但我送给她的陡峭，是唯一的
一根鱼竿
像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在一头拽她，她在一头拽我
我们都觉得
能把对方拉出苦海
这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真实，而虚幻
如果她是一首情诗，我承认
没有一位诗人能写得这样漂亮
船在我的脚下晃
海在她的脚下晃
天空感到头晕时，一个人在上面摇
我们都不说话
各自咬紧牙
我们不在乎嘴角上渗出的血丝
我们只渴望灵魂能洁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