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麦子快黄的时候
父亲像待婚的新郎,家里呆不住
每天都会在野毛梁的地头
看上两趟茁壮灌浆的麦穗
看着微风中一波高过一波
翻滚的麦浪,似乎看见
金黄的麦粒流进粮仓的喜悦
临近丰收的满足感,总是
让父亲喜从心生,希望在握。
那天正午,野毛梁的后山上
挂起了一片厚厚的乌云
有隐隐雷声似乎从地下传来
父亲一骨碌翻起身,拿了草帽
夺门而出,消失在野毛梁的土路上
当跑到麦田边,雷雨前的大风
己从野毛梁的后山上脱缰而下
父亲看一眼乌黑的天空
再看一眼风中涡卷的麦浪
那时的父亲,无异于眼睁睁看着
狼叼走了我的急迫和慌张。
父亲大步从麦田的这头跑向那头
又从那头向这头匆匆而来
他恨不得扯下一张巨网,把
麦田严严实实保护起来
大风把他的草帽即将吹翻
他拉住草帽的动作举手加额
似乎在致敬庄严的军礼
并大声喊着:暴雨来了!冰雹来了!
大风把他的呐喊撕得粉碎
撕得破烂不堪、撕得不成语词
可我看见的父亲多像一个伟人
在大战来临之前检阅他的那些
生死与共、血肉相系的士兵
只是喊着的语词不是“同志们好!”
不是“同志们辛苦了!”
而是“暴雨来了!”“冰雹来了!”
那些被狂风撕得断裂了的声音
被风扔得很远,几乎瞬间无影
只有苍穹听见!只有野毛梁听见!
只有冰雹中睡倒的麦穗也能听见
父亲声嘶力竭地还在呼喊!
想着暴风雨中守望麦田的父亲
他在用生命守护着生命,不惜自已
随时折弯了的魂魄被风吹去
那种舍生忘死所喷发的精神
传递出的力量,让我听到
灵魂在大风中浩荡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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