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含羞草
走过的四季就像是田径场的灯光,忽明忽暗,离开的一年半里,我思念着,眷念着那整片的含羞草土地。
从冒芽,长叶,到开出粉红色的花,最后结子。
小心的剥下那些褐色带着硬壳的籽,我把一颗种在了小瓶子里,其他的撒回了深沉的土地。
那年的冬天是雪灾么,雪灾过后就已经立春了,看到被积雪覆盖的泥土,种子应该都被冻了吧。
家里面的那颗也迟迟不冒芽,杜鹃早就开始长花苞了,茶花更是迎雪盛放,或许结局都已经明了。
我责怪自己本不应该期待,本不应该擅作主张摘下那些花籽,或许都还没有成熟。
很久之后,大概都是四月间了,再去含羞草土地时,含羞草都不见了,取代的是刚中下的鸡冠花。
再回去看看自己的含羞草,竟然长芽了,两片羽状的新叶,很兴奋,能够留下最后一株含羞草。
相对比被腊肉熏掉的米兰,被兔子咬坏的君子兰,被冰灾冻掉的栀子花,
我或许更偏爱这种表面娇羞,内心强大的植物。
其实含羞草只不过自我防备太多了,它真的不是故意放出有毒的碱,也并不是故意的低下头,合上叶。
只是它受伤了,在它心里,每一次露珠的触摸,太阳光的强弱变化,都是在对它进行伤害。
它会允许一只蚂蚁背着一点蛋糕屑从它身上缓缓走过,而不把自己蜷缩起来。
却不想让蜗牛拖着长长的步伐,在它身上留下透明的痕迹。
它只是害怕,担心,或者只是一直在等待,等属于它的蚂蚁在它的枝干上仅仅路过。
(二)蔷薇
我曾经折过一支蔷薇的幼苗,原因是我爱它。
爱它就想带它回家,却没有发现爱它的同时,也伤害到了一颗幼小的心灵。
幼苗和常见到的蔷薇枝干完全不一样,那样的粗,那样的嫩,刚长出来的新芽也是那样的新鲜。
只是轻轻一折,整个枝干就留在我的手中,掐过的地方留下了深色的印记。
惊慌失措的我,不知道怎么样去呵护宛如呱呱坠地新生婴儿的蔷薇。
或许我应该为它做些什么,先置一个花盆,放一些新鲜的土壤,或者再浇一点水,摆到灿烂的阳光下。
我会问奶奶怎么样去呵护它,怎么样才能让它成长,来弥补我的罪孽。
五月的时候,它渐渐的失去了朝气,叶子失去了光泽,或许它应该回到属于它的土地。
心怀忐忑与不舍,我悄悄将它埋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六月初夏,它带给我了一个惊喜,那是满墙盛放的蔷薇。
一簇簇红色的鲜艳花朵,香气袭人,这与一个多月之前的那种姿态两样。
或许,它只是想告诉我,我本不应该擅作主张的改变它的生存环境,它喜爱的正是自由的土地。
或许,它还想说的是,爱它不是意味着一直在一起,有时候,默默的关怀会有出乎意外的惊喜。
(三)
你还记得么,那天,我捧着一朵芙蓉,而你无声的拿过花,将花瓣洒向了天边。
你说我本不应该让那朵花出现在我的手中,更不应该让它经受与母体分离的苦痛。
而那只是我从树下捡过的一朵,我从来都没有捡到过完整的一片花瓣,有的只是整朵花。
十月中旬的一天,我屏着呼吸走进了那片粉红淡黄相间的芙蓉林。
大朵盛放的芙蓉给我沉重感,仿佛我只要稍微的加重步伐,或者稍微的呼吸,花都会簌簌的掉下来。
十一月的微凉的风与雨带给芙蓉的只是伤害,或许这也正是它所祈求的,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起离开。
第二天,潮湿的土壤上躺着大片或者盛开或者半包的芙蓉,而那些留在树上的是小部分的花苞与一些枯萎蜷缩老“人”。
它们不会把自己的花瓣放弃的,即使是小小一片,即使是已经凋零,它们都会紧紧的抱在一起。
只愿我是黛玉,能把它们埋在净土中,只愿我有才华,能有自己的方式祭奠这十月的花神,这近水芙蓉。
但是,我只是叹息着,遗憾着这种殉葬的方式,这种集体消亡的方式,继而轻轻的捡起一朵满含着泪珠的芙蓉。
阳光下慎重开满花的芙蓉树,你等到你要等到的人了么,我是不是你一直期待的那个过客呢?
花间沉默,细雨无言,我在静听,你随风颤抖的叶是你等待我的热情么?
我应该给你个拥抱,轻轻的抚摸下你,告诉你一个秘密,然后对你说,
下辈子,你是人,我是树,我愿意等你五百年的轮回,只是为了和你擦肩而过。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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