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倾 听

我试图在果壳里侧身行走
如果沿着光线溜到篱笆墙外面
就会听到蚯蚓松土的沙沙声 
草籽的呐喊声
蛾子 青虫 一枚小蛇的蠕动声
偶尔会有枯枝细小的破碎声传来
熟悉的不熟悉的小兽们的埋伏声
树木  溪流  草场  群山的震颤声
万物种子的萌动还有男人女人的嬉闹声
她们是那么悉索又那么美妙
我甚至不敢呼吸却忍不住掩嘴偷笑 
她们以各自的方式发声 试探着吸引着
在隐匿之所把区别于他人的故事说给太阳听

在早春  我只是一枚贪食芸香料的凤蝶
把所有的声音冠以春山晴雪淡墨如笑
并把自己一再缩小了又缩小

 02）春来柳自青

要有奔涌而出的速度
要秘密聚会  赶在天亮之前
和穿庭做飞花的瑞雪比觉悟

五九六九  暗哑的呼唤发酵着
她们搭乘雨水 在微凉的小南风里
打开八方窃喜  交出一冬的供奉
摆香案  供古萧玉笛
让四海之音在春阳里一垄一垄地振翅

在山峰最高处 在长满枯草的河边
在街头巷尾  在农人的谚语里
在少男少女们任性的撩拨中 
忽然跳将出来  并竭力保持着去岁的幽静

一枚小石子落入池中

03）春 语

妹妹，今夜我们要在同一时刻潜入兰花
用小半夜的时光
让雪融入我们的魂魄
让早春的小南风慢慢地吹
让洁白蔓延  夜莺含雪
在黎明之前  在人们醒来的时刻
响起万物悲悯的音乐和生命顽强的赞歌
小草蛰伏 黄土松动
那一夜的飘雪  你说 姐姐好白啊
话未说完  
鱼虾 种籽 车船 红嘴鸟打了个喷嚏
雪 那一地的白就消融不见了
三坊七巷瞬间灵动起来

04）最后的冷

在苍茫和天际之间
白桦林沉入到雪海里
干燥的风一遍遍划过枯枝
悲悯的人学会隐藏并习惯夜晚和寒冷一起降临

二月的木樨草却将重新被爱
她们不动生色
内心演习着花色的隐忍和骚动
用尽全力喊出含笑  鸢尾  山竹竽  柳叶的名字
五遍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地喊
从梅花樱花喊到玉兰
喊到桃花时
大地便有了几秒几分的开裂
木樨语速变慢
开始融化   复苏  逐渐柔软
她们等待大地炸裂的日子
那一片又一片的燃烧
花海中和鸟鸣一起融入一体
一次次饱满又一次次颤栗

 05）妇 人
       
她被爱了一遍 又被爱了一遍
腹含香草和时光的碎片 
她浇花  绿萝舒展
她品茶  茶水便有了莹润的容颜
读无用之书  偶而写些无用之文
采苓采葑中心好之 

这现实的梦境  这虚幻的迷途
她有着早春的欢愉和破败的伤痛 
她用肢体虚度着光影
偶尔也会清醒 
却发现清醒了就有狂砂走石
让虚造的美好幻灭 
美好的幻灭了就会喊疼

后来  她爱上樛木、草虫、柏舟
爱上扬之水   黄帝内经
春天的草莓   秋天的葡萄甚至冬天的霜冻
最后  她爱上了最为无用的自己  
和百谷千黍仓廪里自己和自己的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