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杭公路

这是条老路。有一段
在海边蜿蜒延伸
从上海，爬向杭州

这是条慢的路——
它不是突然慢下来的
从1932年开始，它一直慢

经过这最后的渔村时
它更是缓缓地
刹住了时间的车轮

是海的蓝色引力牵绊了它
还是它压根儿就是一条
漫不经心的老蚯蚓

正好路遇了一段老时光——
沙滩、阳光、渔村、老街
和面朝大海鳞次栉比的

酒肆？“都齐全了。
就让我吹吹这老海风吧……”
它就把自己轻轻停靠在海边



最后的渔船

几艘老渔船泊在滩涂上
泊在如血的落日里
像几条老鱼，作着无声的喘息

为它们提供慰藉乡愁的眠榻的
是辽阔杭州湾温柔的一隅
——这最后的老船是否

要在剩余的岁月里以舔舐
骨缝中的盐粒度日
直至从内部把自己腌成

几条坚硬的鱼干和一部
海渔简史？很显然它们并不甘心
过早接受命运的安排——

看那桅顶不肯偃卧的旗帜
似乎正向大海宣示存在的价值
和坚持的意义

在遥远的蓝海深处仍有它们
蹈浪的航线和搏杀的猎场
暗夜中它们将和大海

一起进入咸腥的梦境
但是艄灯恒醒着
张望着新的潮汐来打湿它们的眼睛



20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