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啊，把寒露吹得趔趔趄趄
可，日子不离左右
再苦再累，也不喊疼
端坐在日子里，端坐在嫩江湾
一坐就把念想坐穿，把春坐成了秋
 
北风那个吹啊，把荒滩吹成了湿地
把月光吹出了雪花
直到把庄稼吹成了收成，却
也把太阳吹贫了血，把圆吹成了缺
 
北风那个吹啊，把时光吹老
把北吹成了南，把你吹成了我
直到有一天，把海吹枯，把石吹烂
 
北风那个吹啊，吹着吹着
就把今生吹成了来世
 
北风那个吹啊，吹啊……
 
 
◎给月光输血
 
不敢拉开窗帘
夜的黑压抑着我的呼吸
还好，明天就十月初一了
月牙儿升起
星星也就有了主心骨
 
脸色再苍白也不怕
我宁愿跪在初冬的门外
给月光输血
直到每一棵树
每一颗小草都生动起来
 
上弦月不紧不慢
毕竟渐满了希望
毕竟有温暖的梦
生出了绿茸茸的翅膀


◎立冬

寒露重了，霜就降了
立冬了，小雪大雪接踵而至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北风那个吹啊，冬瑟缩成幽魂
从体外挤进体内，进而
又一步步挤兑骨髓
 
迎风而立，把天地收拢了
把那抹黑收拢了
也收拢手心手背的暖
起身，扶起凌乱的头发
直到把崎岖扶得平坦了
直到把目光扶得柔软了
 
立冬了，无论霜雪
无论雾凇多么晶莹剔透
都日出月落一样习以为常了


◎今又霜降
 
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
恰恰应了关东的节气
今又霜降，窗外冷雨霏霏
一场场冰冻就这样，水瘦山寒了
整个季节的轮回，以及一次次的热切
 
习惯了霜降，就像习惯了面孔
习惯了蜗居一样，逃不出自己的影子
也常常独立于季节之外
打探白云，打探过雁，打探南来的徐风
而涂抹一地的竟是遍野的落寞
 
今又霜降，季节的拐点，生命的拐点
以至于爱情的拐点，都在不经意间
擦肩而过抑或接踵而至
自己不能选择拐点，却能在拐点处
植下一株紫桐，明净天空的蔚蓝


◎落叶踩着我的脊背
 
落叶踩着我的脊背，不痛不痒
以弧线的方式接近大地，以秋雨的口吻
接近雪花的体温和我的内心
 
逆风中，与麻雀对话
老树、屋檐、柴草垛都那样的暖和
老鼠也存储了足够的食物
大摇大摆地走过面无表情的我
 
这个深秋，除了麻木不仁
找不出任何飞翔或者安静的理由


◎忽然想家
 
徘徊在如水的月光里
忽然想家，忽然想起秋收
术后恢复的父亲，只能用目光
打探收成，收割一棵棵的惦记
而多病的母亲，在地亩里
一穗穗地扒开褶褶巴巴的日子
尤其爷爷光秃秃的手杖
趔趔趄趄不听使唤，在院子里
划出的步子比爷爷的躬背还弯曲
忽然想家，忽然想起火炕来
小儿子的暖水袋，一定不会有
奶奶家的热炕头暖和舒适
也不知妻的睡梦里，是否如我一样
种植了一垄垄沉甸甸的想念
 
 
◎在舒原草场，做一棵草吧
 
200公顷草场不算小
足够放牧那群好奇和惊喜
在舒原草场，做一棵草吧
盐碱，甚至沙化
只要雨水流经我的身体
生长就是唯一的主题
 
白云浮动着红纱巾
一浪高过一浪的风儿，浮动着我
梦被还原压低的部分
低过脚踝，低过草根，低过卑微
不过，再怎么低，也低不过牛羊的蹄印
低不过金属的锋利和光芒
 
在舒原草场，做一棵草
我就是科尔沁的一部分。血液
蜿蜒成辽河的支流
我就是苍天大地的一部分
随性，柔软，坚韧
从清晨到黄昏，我只生长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