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向北，无论徒步
抑或骑自行车，坐通村公交
翻两座山，过三条河
老屋就在星罗棋布的乡愁一隅

多像一只盛满空寂的蜗牛
倾斜的墙壁，年久失修的屋顶
以及稀疏的瓦片。似在临风呼唤
走失的，和不回家的人

回不去的昨天，有时清醒
有时醉眼朦胧。有时矛盾纠结

回不去的老家，我常常反复濯洗旧梦
一阵风吹来，仿佛母亲
就站在熟悉的路口，院落的樱桃树下
或者从东坡捡回一捆干柴，从西坡
摘回豆角、西红柿。走进厨房
给儿女做一顿世间最美味的粗茶淡饭

也许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母亲却难抑喜悦，一会儿站在路口
向过往路人打探消息，一会儿喂鸡喂牛喂猪
一会儿又拿起扫把、抹布
清扫老屋的边边角角，一遍又一遍
擦拭盆盆罐罐，擦拭酒具、茶壶
或者从村里的百货商店买回红纸笔墨
等待儿子回家，写一副照猫画虎
她却引以为豪的春联

也许，在失去父亲的日子
在儿女们不能回家过年的时候，母亲
会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
“我啥都好，你们不要挂念。”
儿女的幼稚，不懂孝道
统统被母亲接纳、宽恕

后来，母亲走了，大哥走了
小弟也走了。老屋变成了一具空壳

如今，望着回家的路，我茫然四顾
踌躇、彷徨。不敢触碰内心淤积的大面积暗伤
害怕回家过年。恰似昨夜的梦里
寒风中走来的母亲，多像一轮明月
照亮回家的路，也照亮
我的今生和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