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离开一夜
转眼
面目全非
我那原本完美无缺的庭院

那条走了多少年的
回家的路
怎么一夜间
冷不丁
被人更换了路标

走进家门口
让我更傻了眼
那个常年其乐融融的
完整庭院
怎么一夜间
被割裂成两个
陌生的匾牌，替代了
往日的门号
院子里所有的财产
也都被贴上了陌生的标签

那株覆荫庭院几千年的
苍老古树
怎么、怎么一夜间
从上到下被残忍地
锯成了两半
远看貌似直立着，然
树干已成空心
不死奕残啊

我才仅仅离开一夜啊
转眼
家破、人散、财去
一切都变得
如此惨不忍睹
如此陌生、模糊
如此让人不可思议
如此让人匪夷所思
这
哪儿还是
我那完整而美好的庭院

呵，祖祖辈辈
几千年薪火相传苦心打造的营盘
就这样被无情地割裂
呵，年轻的母亲
二十六年的心血
就这样被残暴地泼在雪地上
呵，我那幼小的孩子
小小年纪
心灵上就刻下了
终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我是昨天傍晚时分
离开的家门
应邀去山那边
为朋友的一场婚礼
捧场助兴
怎么也没料到
才离开一夜
一早归来
竟在狂风暴雪中似是而非的
家门口，迷了路
且望见
不远处
焦虑万分的年轻母亲
一夜间骤然生出满头白发
她像一位受伤的武士
穿着铠甲、打着绷带、绑着夹板
正走在一条
被人劫持的茫茫雪路上
一步三回头
孤苦无助、满脸沮丧

我恨我自己
在狂风怒号、暴雪肆虐的夜晚
为赴约
一场完美、温馨的婚礼
竟迷失了
我那再也找不回的完美家园
更痛心
让生我养我
含辛茹苦哺育我长大成人的母亲
意外遭遇了劫匪
……
我顾不得多想
转身
迎着暴风雪
朝着渐行渐远的母亲
撒腿跑去
但见
痛不欲生、哭成泪人的
母亲，见我撵来
风雪中，她拼命地
向我打着手势，让我回去
因为她知道
一切救赎，都无济于事

我忘记了
婚礼现场的所有喜庆和欢乐
却永久记住了
2019年1月16日清晨
我和母亲，面对
家园被分割、财产遭洗劫的惨状
那份绝望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