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跑着跑着我们停下来
望一望天上
风筝跟着
直到断了线我们看着它
慢慢消失
父亲就是这样
多少年
任凭母亲在找


天之蓝

蓝蓝的天
一下子四年了
什么样的蓝可以
持续这么久？
仿佛在我身上埋伏的线索

万条垂下
清明时节
父亲养的忠实农田
一片一片
全是天的蓝
在生长


致父亲

山有山的来头
水有水的归宿
一个人要睁开多大的眼睛
才能包容下眼前的一切
走进西湖公园
树的叶有多发散
树的根就有多凝神
我在树下
想起你
感情的声线又一次
快要滴出水来


流放

一个流放地在人间
另一个不在

西出阳关
我往东，父亲亲手写的名字

我从不劝酒
此刻，天下的阳光
都是喝不完的酒


一个人要在黑暗中待多久

一个人要在黑暗中待多久
已经待了多久
雪落下来
洁白的声音听不到
父亲在门外
有时也走进里面
洪亮的嗓音总是一言不发
像一块石头
含着玉
不敢靠过来


熟悉的芒果

熟悉的芒果
透出阵阵拔节的余香
另一个父亲在体内

时光海平面上漂动的船只
摇晃着我们互相安慰的身影
半夜里，孩子们起来哭闹

1982年我也是一颗闹钟吗？
芒果从树上落下
熟悉的麻雀纷纷窜起而飞


旅途

不觉口渴
你在反复喝水
高铁加足马力
时速超过二百公里
灯光加速明灭的日子
你在瞬间创造的房间
扩大为天地的时候
另一个在你深处
他用父亲的脸贴着你额头
他不说话


夜梦

夜晚，不真实的梦细碎无边
我从我的不真实中舀出
逝去的亲人们手举大旗
路漫漫他们还在修补
不腐化的面容飞越汪洋
四周，满城灯火齐聚
像手数的星星
撒满了沉默的海平面


缺口

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缺口的
消失的人反复出现在梦中
有时是亲人
有时却素不相识
我好像有话对他们说
背影和脸都定制了
但他们不听
头顶着月光
似乎还在复制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