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本叫做《如砂》的书
文/谭昌永

生命如砂
随风流逝……
父亲的一位朋友
我的一位朋友
都在这本书里
离开人世
故乡的童年
我的童年
已流走若干年的
一脉涪水的童年
在这本书里活了回去

平生第一次
在别人的文字里
遇见我忍痛不语的故乡
也平生第一次
在一本薄薄的书里
见生命如砂流淌

那些熟悉的
不熟悉的
经过的
未曾经过的
炊烟
也在同一本书里
袅袅升起

那一页厚过一页的
叫做福田的
绿竹成荫的坝子
还站着叫得出我乳名的人
他们在
一章不起眼的
段落里老去

外婆的青瓦房
檐口下的几只燕子
还没回家
石涧漕的水磨
就要转动
绿皮火车呜呜呜呜的叫着
还停在斑驳的月台上
所有远去的乡人
重新走下列车

一些最亲的人
小心地接过
老天用一本新书
夹寄回去的
两个似曾相似的襁褓
看他们
在同一本书里安睡
像是重新
被摁回土里的
两颗土豆的种子

——2019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