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年

一个人忽然的想起去年时
那些过错、遗憾
如饥饿的鸟群斜飞过来
就连本命年的蔷薇
也开始低头
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
如果突然感到
老了——那一定是
还耿耿于怀
去年，你时常提一壶老酒
坐在最大的安静中
时常感到数万株野草
都离开了风声
如今，离开已经习惯
眼睛却还在
房屋紧闭的往事中四处敲门


2、大雪

一月四日，大雪。清晨醒来
你一眼就看到了
小声叙述的大雪，就要
铺满了城市的内心
站在空荡的阳台时，你就在想
这样的大雪
可能要蔓延到午后，甚至
整个平原。去年——
你看雪时看到了失落
看到了城市脸上的衰老
而今，你在被雪倾诉的草坪上
看到了——
相似的童年正迅速成长
看到了广场中，人群拥挤
的脚印，正被热情细读
这一天。雪
不紧不慢的下到了傍晚
像一次数十年的话，说到了城外


3、结冰

道路结冰的日子里，你一张苍白的脸
像窗外的浮云，低头又回首
这个冬天，枯树死于寒冬
你脆弱的蔷薇——
死于孤独，就像一只出走的雀鸟
在大雪中刚飞了几圈
最后，又落在城市
的这个大锅盖中。结冰的日子里
心也在结冰，因此——
写诗的时候，总想把诗写的比夕阳还长


4、感怀书

自从眼睛里装满了雪花以后
时常感到寒冷、饥饿
时常感到
你的叹息也一点点发白
也时常感到，你——
昨日翻过的书籍
今日，又落满了尘埃
以致
你差点就活成了偷渡者
你小心翼翼
的走过街道，路过
人群——好像整个冬天
唯独你无处容身
如果以后
结冰的日子越来越长
但愿每一步都如同在敲地狱的门


5、冬天

这些日子，大雪和贫穷一起飞舞
你坐在屋内
一言不发，抬头望向窗外时
感到那饥饿的雀鸟
正向你飞来……
那时，整日的雪花一直悬挂着
而你——
像一座沦于危亡的城池
然后就是每一寸土地
都开始冰冷——
自三九以来，孤独的腰带
你勒在腰上
叹息如香烟越来越短
没有好梦、清晨
知己更少
就连仅剩的几行阳光，也准备
跨着脚步离开
当雪花将剩余的黑夜填满
你又一次紧握了寒冬
的刀子——
慢慢落下的，每一滴血都是生锈的孤独


6、融化后的灰烬

雪。化了，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铺在大地——
这个滚烫的铁板上
一点点发黑……
你恍惚中觉得它有些朦胧
或者，依旧洁白
倘若那颜色如灰烬
的部分，不是人类恶意的面孔
或许也好受些
或许，也不需要太久
这一场
心疼的大雪就会牺牲——
你的灵魂凄凉
口中的酒气如迷惘弥漫四周
如何能不陷入一种
苦难的临近
如何能在雪就要变成灰烬时不溺于痛苦


7、空旷的马路

在那些焦虑走过的空旷马路上
比风更冷的
是饥饿，是被冷落的
那几只低头的鸟
除此之外
这个冬天就没什么
能值得一提，就连正午时分
突然喧嚷的广场
跳跃的阳光于你也毫无感触
感到这个季节
所有的路都通向沉寂
所有的灯就要颤成
渡轮驶过后留下的月影
你站在这儿：
如一种无法翻译成母语的孤独


8、大寒

当你仅有的热情如窗外的浮云
越飘越远
天也黑了下来
随后就是一种无法忍受
的漫长——
有时候你会觉得很冷
却又不知，这冷从何而来
就如
一种千万颗炮弹
轰炸后的沉寂一般……沉寂
而当你又看到
前院那结冰的，并且
又年长一岁的湖面，会不会
有哪一封书信偷偷结冰
慢慢的
一生的苦水也将要冰冻
后来，在冬天
的嘴唇上，你永远喝着高度的水


9、等待

很难说这样的生活在等待什么
等待风
还是等待他省的一朵花蕾
慢慢开放。等待日子
回暖，还是等待这两行之后
你一定会爱上的
那些蔚蓝，或者繁星
你坐在这里，犹如个人的帆船
丧失了大海
并且随着时间——
你的脉搏也越来越强
很难说
你在等待什么，只能把明天
想象成壁纸
并且期待壁纸也能给你
安慰。念及生活
如高度的白酒，念及窗外：
湖面的月光
如长路一样摇晃的日子，已经到来


10、夜行

那一年，你孤零零的走在纤瘦的大街上
从母语的平凡出发，一直走到
痛哭的傍晚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寒风
将你仅有的一颗期待炉火的心
也整个吹翻，感到
城市的温度就如这稀疏的路灯一般
越来越暗
然后就是大雨——
雨，如颤抖的秋后蝉鸣、蚁群，越来越急


11、喝酒的时候

记得某个寒冬夜里。星辰一颗颗落
在许多的酒气中
你最后一个回忆往事
想到明天该是天晴，想到这些年
的臭脾气
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以及
不该伤害的那些人……
没什么可想的时候
就各自沉默
只是时间一到，就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