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钤是一位所谓的“口语诗”诗人,对于“口语诗”,个人一直觉得称为“口语写作”比较好,但“口语诗”这个提法已经盛行,概念是否得当已不重要,它已经成为当代诗歌的一部分,甚至是较大部分,将来假若有人写诗歌史,它必将在其中,不容抹杀。而且,还有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是:在众多“口语诗”诗人中,职业为教师的不在少数,草钤就是“园丁诗人”之一。
草钤的“口语诗”一直充满了塑造感,无论人物还是情节陈述,形象和细节比较丰满,这种创作风格有点像微小说,在分行后显现出文本的诗性,例如她的《寻找》:
“病了多日的陈石头爷爷
不见了
一直陪伴爷爷的
老牛,也不见了
两个儿子到处打听到处打听
他们找到蒲河子湾,看见
牛,正慢吞吞啃着草
儿子回家后贴寻人启事
又蹲地上商量了卖老牛
去屠宰场的事”
寻找家人和卖牛有什么联系?这很考验读诗人的经历和思想,诗人像在叙述一件普通的
事件,却又让读者不得不去思考这种联系,
这样的陈述式文本是有阅读强迫性的,使读者进一步迫使自己往生命终极关怀的意义上去思考。
在“口语诗”诗人中,有一种倾向是:写诗不需要意义,表达就够了。这种无意义写作暂且不必讨论,在草钤的文本中,表面上也是无意义的,但她的诗却显露出极深刻的意义,例如她的《哑巴》:
“公交车上来一个中年人
走路有点跛
他拿出五元钞票用哑语传递出自己的 一点意思
车师傅示意他没有一元钱算了
他坐下去
换站时上来一位孕妇
哑吧慌忙让座
他看着孕妇的肚子
他拉着吊环看孕妇的肚子 很慈祥很 认真地一直看着”
区别于许多“口语诗”直白的批评和取笑,草钤的诗关注社会现实,同时也表述温暖,这
是一种诗歌素养的体现。诗人的作品与诗人本身的素质是同步的,文学绝不是一个人心灵私空间的喜忧,诗歌也一样,尽管有些作品是自我的、私密的,但如具备感染力和激发群体共鸣,同样是成功的作品。因此,诗歌绝不是技巧或写作功力足够就是好作品。
进入微信时代后,诗歌创作呈现出个体无限化和圈子沙龙化的特征,众媒泛滥,微信群成为诗人群体的一个分众介质,草钤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以自己的体验创作了诗歌《世界上最小的群》:
“一个只有十一人的小群
无人聊
群主背影悄然退群
我说群死了大家各奔前程吧
但当只剩下我时
却不忍心丢下它了
我把原群名改为
宇宙村树上的小鸟窠
自己为自己母仪天下
发布诗歌
升群旗”
这是一首很有时代感的的作品,通过个人体验,将小众爱好的现实状态客观呈现,与读者产生共鸣,阅读轻松而且略具无奈。
莫泊桑说:“独创性是思维、观察、理解和判断的一种独特方式。”草钤的诗凸显出她不显山不露水的个人风格,语言干净、文本纯粹,毫无口水诗嫌疑,在“口语诗”创作群体中引人注意。在网络上我搜索到一句所谓她的诗观:情绪被惹到叫喊出来,这叫喊的,草钤叫她诗歌。我却在她的作品中看不到声嘶力及的叫喊,而是娓娓道来,情绪藏而不露。所以我认为,她所提及的情绪是一种深度思考,她所说的“惹”是她对周围的观察和触及,她所“叫喊出来”的是她对题材的把握和发挥。这些,无不体现出她隐藏在内心庞大的诗歌情怀。(2019.1.2)
草钤,女。教师。有诗入选:《十诗人》、北京评论八大家、《诗歌周刊》、香港《中国流派诗刊》、《再艺术》、《中国诗影响》、《星星》、《诗刊》、英译《大篷车》、有诗角逐于《磨铁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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