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活动

乌云密布的天空让冬日的下午
享有更多拥抱，公园里
我们剥去的砂糖橘子皮
在蓝色漆胶椅上紧锁容颜
果肉在我们腹中溶解，只剩下甜
黄昏，恋爱活动面临夜的考验
离开公园，我们或者爱情
要去往哪里？临水路
在烟草的迷雾中——
她已经走进一扇门里
没有美感的防盗门开闭间
金属在轻扣中发出温柔的回响
她期待下次的恋爱活动
能够在夜幕中找到新的方式

2018.11.28


傍晚的光线

透过复古竹林照射在玻璃圆桌的光线
我们看见自己的样子和盖碗茶
臃肿肌肤，漂浮茉莉花让水生出幻觉
并非我们的舌苔有敏锐的触觉
可以从众多的词语中分辨名词、动词
和形容词，可以让水在舌苔上孕育
一首诗歌范本。最终在光线偏移中
我们张开鲸鱼嘴吞下食物、水、空气
以及事物永存的间隙。夜晚已经来临
隔壁轰鸣的马路在复述儿童的叫喊
但四周反光的新楼群对声音的吸收
让我想起饕餮，想起海里丢失的泳镜
想起故乡绵绵群山对声音的重复
我们已经离去——傍晚的光——
黑夜的光——廊灯的光——
汽车双闪像明亮的星在提示记忆
我们曾举目观望的那颗星一直在偏移
可是竹林幽深，像是一场探险游戏
只能再次回到傍晚，不成样的起点
玻璃圆桌临幸的浮尘使其更像是
对光线拙劣的束缚和简单酷刑
此时盖碗茶离适宜温度还隔着
无法计算的式子，所以时钟、水汽
和光线，时时提醒我们喝茶的时机
我们的相机，拍摄，记录，镜头里
声音从中剥离，光线，静态。

2018.11.30


午餐

光线有足够的忧郁，疑似民国
的餐厅，厨师有着上世纪的厨艺
现代性的皮肤在大宝和抽油烟机中
仍保持符合时代的水准。
当厨房递出精美盘子后
然而美食似乎离此还有些距离
“时代已经先于我们的嘴发生变化”
那么精致的生活是不是一定要满足
嘴的欲望？我们穿着漂亮衣服
谈高深的学问和吹高深的牛逼
在餐桌上却面如饕餮
饱腹之后，就用嘴谈论厨师的技艺
不谈肤质和洗面奶是对厨师职业的尊重
至于餐厅客流量和位置分析
仅是一次午餐不严谨的局部观察

2018.12.2


午后的突围

闪着光的柏油路边，桉树
有着近乎成都平原空旷的直
让我午后的散步
怀藏一颗忧郁的内心。
行走在旷野，小白鹭在远处
起身有着闪电一样的迅速
消失在天地一线
——目力所及的短浅。
朋友又要离去
坐着班车依次穿过平原
消失在时间的反面
十二月了，我还是无法理解
空旷和渺小的世界。
还是无法在新的建筑里
停止想念村庄、稻田、农民
走过弯曲小路后
我，我们中的一些人
改名换姓、言辞大义
也无法认清内心的卑微和渺小
而巨大的空旷将以更和谐的面容
吞噬我们，像鲸鱼吞食
没有味道和知觉，没有饱餐
没有挑剔：小白鹭，班车，我们……

2018.12.3


桉树

迅速窜起的桉树在一个概量
附近发育出稳重，缓慢
向上，尽可能保持直
和主干大多数的一
在接近树梢的时候
它们分叉，画出一把长柄锹
在这平原小镇的郊野
桉树高于周围一切事物
没有人抬头去观察它们的样子
鸟，栖在树枝上
对脚下站立的地方
生出一种孤独，我认得
那只鸟——麻雀的一只。

2018.12.4


孤独的栖在一颗桉树上

该如何比喻成都平原的空旷
我此身在安仁小镇
眼底尽是连绵不绝的光
而非山，而非物，而非时间
是巨大的空旷——光
是蓝色铝材圈围的稻田
是荒废置地的时代广场
是祖国泡沫狂欢的迷幻剂
那只麻雀像更像是我
孤独的栖在一颗桉树上
发出时代可笑的思考
确定自己的小和所对抗物的大
在成都平原小是对一切事物的流放
它用空旷吞噬我们、我
最后变成历史课本上具体的
一句抽象文字。这就是我、我们
偶尔也会在其他学科上记载
一些冰凉的数字，像是此时
——冬天的成都平原
人们狂欢后沁入心脾的寒冷

2018.12.5


冬日的清晨

和昨天一样，窗外的麻雀
在枝头上叫或者跳跃
或者轻轻拍打几下翅膀
这是冬日的清晨，它们不再
为食物和稻草人玩游戏
只需警惕风和雨雪
死神已经放弃临幸它们的胃
透过羽翼直达肌肤的僵硬
是另一种酷刑。风声渐渐，冬夜
有冷雨忽然流出，黄角树
只剩下秃枝延续根部的大势力
麻雀在一个下午
将窝移到了广玉兰树
在清晨伫立枝头叽喳，飞往
郊野的蔬菜园，麻雀飞走后
小区居住的民工起床
用口音安排了一天的工程
这是支庞大的外地家族组成的施工队
搭乘两辆五菱长安赶往神秘的工地
昨夜，他们在窗户里细语
小镇便下了连夜的雨
现在一个人拿着手机说：屋里下雪了
另一个人站在屋檐下
“做完这期活路就要置办过年货了”
他说完天气又阴沉几分
一个妇女说她想念家里的娃娃
风霜打过的脸上洋溢着笑和悲伤
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扔掉烟头
在车外吐了一口恶狠狠的痰
冬日的清晨就这样苏醒
——但他的咳嗽声对于一个国家太轻

2018.12.6


大雪记

雪花在清晨盛开，也许在夜晚
菱形，晶莹，性冷，在一段
无人走过的路上建立国度
白色光芒照耀雪和雪紧密相拥
那些落在人家的雪
在清晨醒来后接受千万种酷刑
堆砌、踩踏、火刑、盐毒
或者像扔手雷一样扔向世界
炸开的雪飞溅像弹片充满攻击性
小孩子因此像个英勇的战士
幻想世界将在一场大雪中由他领导
雪花使他更接近霸主而非救世
雪花并非灾难，气象做为武器后
政治变得阴晴难测，但此时
他正满足于雪带来的战争
大人们在醒来后叫回他的对手
提前制定的游戏规则被破坏
他一人如何对雪施以艺术的酷刑
现在，他更像一个无助的暴君
被雪的菱形、晶莹、性冷包围
等待雪的审判和刑罚
雪在他身上覆盖，雪和雪紧密相拥
父亲用命令的语气将他唤回
但雪还未停止落下，雪还在持续
他们会在更冷的时侯想起
一场大雪落下的寒冷会持续很久

2018.12.7



下午

下午有人终于打破寒冷制造的困局
哆嗦着在街面穿行走进商店、菜市
和温暖的茶楼进行赌博游戏
镇政府办公楼值班员在阅读繁重的公文
这些年轻公务员会在未来
掌握快捷的阅读方式获取周末

雪花在昨天光临过人世，在昨天
它使我联想到王子猷在雪夜的出行
这是和雪有关或者无关的下午的寒冷
我在城市边缘的小镇一把办公椅上
坐班，感冒正在发生，使我万念俱灰

但今天还有一些阅读没去完成
一些植物没去认识，一次旷野行走
需要发出的悲伤还未发出
但这个下午我只想去认识王子猷
顺便问雪夜访戴染上风寒怎么办？

2018.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