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针线包
装了几十年针头线脑的针线包
补过无数双袜子
缝过无数件衣服
一根根针
别成一串
整装待发的子弹
只是这是一个和平富裕的年代
几乎完全遗忘了它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
我的一颗扣子掉了
才发现针线包
也破了一个窟窿
12一路向西
一路向西
遍地都是
黄灿灿的野菊花
苍翠的柏树
稀疏的人家
山由褐色变成红色
再由红色变成黄色
我分辨不清,这是夕阳还是苍凉
山顶上那颗长不大的柏树
是不是苦难敬给山神的一柱香
13一只蚊子
一只蚊子爬在我的鬓角上
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我啪的一巴掌
瞬间脸颊发烫
温热的血,粘糊糊的血
对着镜子,我看见蚊子的血染红了一根白发
14一个诗人
几天前,我将两棵快要干枯的小植物
揪出来扔在地上
某人说:没看见,那花上半截还活着吗?
他小心翼翼剪掉已经干死的根
将土拍松重新栽在花盆里,浇上了水
想起,他经常说得一句话:你写诗能吃还是能喝?
可是,那一瞬间,我感觉,眼前这个栽花的人,就是一个诗人
15尘埃
清晨,太阳照在昨天才擦过的地板上
一夜间,又是一层絮状的尘埃
诗人莫渡有一首一句诗:“狗终于将铁链数成了佛珠”
突然想起,时光何时,能将这满地尘埃
修成一地的碎金 这个想法还没有散去
我发现,我手里已经捏着一块抹布
16银杏
没见过它,何时剃度,何日诵经
整天站在闹市口的它
一夜间,修成了金身
17窗外
挂在墻上,站在画里的鸟儿一直看着我
只是,我依然习惯看着窗外
偶尔有鸽子飞过这个城市 发出咕噜噜地声音
天麻麻亮,窗外传来早市上商贩的吆喝声
雾霾天气里,幼儿园楼顶上的二朵蘑菇越加的鲜艳
喜阿婆粥饼店冒出的热气驱走了
一条街的寒冷
隔壁纸火铺门口永远写着
有事请打电话
18归宿
十几年前的一天
婆婆打来电话说:有一块坟地面积挺大
买了,咱们都有地方去了
挂了电话,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年她六十出头,我四十不到)
后来的几年里,我搬了两次家
而且相距越来越远
直到有一次看见路边支着帐篷为老人操办三年祭日的情景
管乐里夹杂着一个年轻人边敲鼓,边撕心裂肺地唱着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咚咚隆咚锵 ……
突然想起,哪个坟地 在哪里?
19煎饼
那一年,我在婆婆家做煎饼
搅了一大盆面糊糊
磕了二个鸡蛋
婆婆说:“吃的鸡蛋都没有,还要往那里面打”
如今每一次做煎饼就会想起这句话
20床头柜
生病十几年行动不便的母亲
床头柜上摆满了 五颜六色的药瓶子
还有半瓶随时准备喝药的矿泉水
母亲说:饭可以不吃,药不能不喝
突然感觉那个床头柜
就是母亲用来供奉神的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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