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里周游世界

1、在东京

误落了机场，心悬东京
杜丘的衣领挡不住男人的嘴脸
我撕去视网膜，打开二代身份证
扫二维码，少女放跑的一群马
踏过东京繁华的大街

斑马线和招牌上的中文流着汉唐的血
松本清张的一只手枪在墙角
黑人士兵招摇过肆，战争的阴影让
阿其婆一脸羞容

水泥的东京，高根鞋的门户
回到江户时代，我是江湖上的浪人
死火山上的尚武者吃茶讨女人
背一首唐诗，风流过街，风雅新干线

暖湿气进入木板时代
小说家大江健一郎与我同行
菊与刀握在手中，东京有雨
我在街上看见青年周树人在赏樱花

2、在纽约遇见苏珊桑塔格

华发的楼厦与华发的她交替
走过第五大街
头顶烟雾缭绕，她不停地咳喘
车声杂乱，行人匆匆
上世纪七十年代她多想再回天津
回访一百多年前的父母

一辆通用老爷车跨越海岸线
我在铜人面前讨价还价
苏珊桑塔格正在演讲，我听见她
疯狂的赞扬和冷静的批判
我在她手指上掉落的烟灰里
看见新文学批评的云朵
演进那些文学的城市光芒

纽约的空气漫溢着文人之气
一声冷淡的枪声
打开那本《疾病的隐喻》
和《火山情人》的良心
我的楼房的纽约

3、潜入耶路撒冷

犹地亚山的鹰是我向往的神
欲望和虔诚是沉默的云
一块石子飞过耶路撒冷的头顶
打在二十世纪以色列的玻璃窗上
溅起的风云和血
泼在西蒙蒙蒂菲奥里的西装上

我的手机有着不可默认的政治主张
东方主义者在文本瓦砾中
生长橄榄枝
我的身份写在耶路撒冷的脸皮上
巴斯夫人的足迹隐藏着“虔诚的访问”
我在尖顶塔上回望

一堵墙和一辆坦克对峙
几只老鼠正搬家
移民点有风吹过，伊甸园的男女正从圣地回来
我有着成熟男人的欲望
也有对天堂的向往，潜伏
走在耶路撒冷炮火和破水桶里
颓圯的房屋站着神和《圣经》

4、乌兰巴托的云

这一抹霞光在锡林郭勒看得见吗？
色拉夫文和俄文字母挂在云端
水泥路上泥水是十一月尘埃
一条鞭梢上拴着狩猎者的心
包房里吊挂着雪豹皮和狼皮
一块飘雪的云东往西来

街心的汽油味和俄罗斯大皮鞋的味
在一群风骚的树旁流散
蒙古语歌曲正在与我相遇

同一个母体上的音频怎么没有津液味
一群乌然克羊走过街巷
乌兰巴托之夜，正谧静
云垂下，酣声在国际会议中心沉落
传染给通往二连浩特的铁轨

5、路过扎木乌德

我把草寄放，黄羊奔过山梁
一股黄风在木杆上站立
口哨从云中飞过

火车驶过站牌，蒙古文上雪花正飞
两只鸽子和一个脏小孩
点缀我卑微的诗句
一抬头车站入口
一抬头车站出口
扎木乌德被丢在沙土包后
我看不到黄羊的奔跑

6、斯德格尔摩的灵魂

橱窗里的祼女并不代表什么
教堂上的钟时常震荡人心
我思故我在。成了时髦的秋风
他提着真理的头会见女王
斯徳格尔摩抱着他垂暮的天真

笛卡儿的血放出来，一滴一滴
直到他把认知方法放入天堂
一个来自荷兰的御医
惊慌在笛卡儿的企盼中

被好多地方下葬的哲人
灵魂留在了异邦的世界观里
我看着天空上的云散去
回到了他的1650年
看见他站在斯德格尔摩的肉身
7、莫斯科没有郊外

我坐过伏尔加轿车
那时的进口车比北京吉普豪华
最奢侈的要算吃苏联的黑面包，喝伏特加
在莫斯科红场这是一种奖赏
拿着铁锤和镰刀的英雄雕像和无名烈士纪念碑
鸽子自由飞翔

清除了“多产牛奶，超过美国”的大幅标语
云影里有着机械化生活方式
大雪里，木板房依然透风

记得一个俄国人在1893年去过多伦
他的考察日记印在书里，《真理报》登没登
一个男人的《办公室里故事》和一个女人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烫发的女人和打领带的男人
我儿时的电影里，列宁在十月
那黑白的莫斯科干劲十足
伏尔加汽车穿行在锡林郭勒草原
莫斯科沒有郊外
有好多牛肉加土豆和婚礼上的白玫瑰
8、大圐圙时代

往北的那些车轮，摩擦着古老的铁或者木头
遥远的声响，从明清时代的天空传来
狼或者黄羊在辽阔的旷野，勒勒车的回响
让山野不断扩张，草原不断扩张
成为几代人艰难的跋涉和梦想

在一个木头电杆的风中，吹起朦胧
白桦树和高大的松树，在云层里生长
骑马的人赶着心中的梅花鹿
流浪在干燥的荒草间，车轮和帐篷
在旷野，在河岸边穿行
那一座康乾年间的庙依然威严

十月的大陆覆盖着真实的云
从南往北的火车开往成吉思汗时代
开往烈烈的旗帜和苏勒定
一涌而起记忆和涌动着风，恢宏
9、黄金时代的回声

马背江山在乌兰巴托的郊外
大本营在桦树的天边
回忆已经不能，成吉思汗的风
依然吹拂着历史的发梢

木刻图腾，旗帜飘抖
骑士在图画中
云低垂，马啸啸
历史的木轮车流浪在风中

我走进苍茫草原，在马背上寻觅
一碗奶酒醉了色楞河
醉了血色黄昏

乌兰巴托的夜即将来临
金顶大帐上有没有心影
褐色的血脉怎样传承
让流浪的云再次回到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