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张四十年前的合照里
我竟然不能确认自己
我也记不得同桌了
同桌却把我记得很清
我写一手工整的钢笔字
还会狂草的自由体
我多么希望回到过去
让同桌狠狠地抽我一顿
这样我就能恢复记忆
好让纯真的情谊
牛奶咖啡般浓郁

七六年升初一
我从公社来到农场
就像外星人似的好奇
其他同学土生土长
都很乐意陪我玩耍
记得当时经常换位置
我的同桌也并不唯一
一下课全成了我的同桌
冬天一个个挤在墙根
玩多米诺骨牌倒的游戏
记得叫“嘎猪油”
他们还带我攀爬防洪堤
在树林里追逐小鸟
寻找校园里的乐趣
总觉得课间太短
上课的铃声有点急

当时的男同学没那么调皮
他们带我走进机耕连
握着拖拉机方向盘过足了瘾
他们带我到广阔的农业连
去追给棉花打药水的飞机
他们带我走进武装连
戴一戴有五角星的帽子
他们带我到工程连
去看正在设计的图纸
他们带我来到长江边
偷吃河对岸的西瓜
赤裸裸地躺在沙田里
我记得芦苇丛中
四处都是乱窜的小螃蜞

我的同桌不是女同学
前后位置也几乎不说话
我也忘记了她们的名字
我和她们没有交集
好像夜空里孤寂的星系
好在那个年代发育得迟
不知道有个青春期
男女同学相安无事
四十年的风霜雪雨
把一个个妙龄少女
提升到奶奶或姥姥的级别
今天看上去格外亲切

你是我的同桌
我是你的同桌
你们都是我的同桌
年少时的相遇和相识
同窗两年的每刻每时
总翻腾在我的脑海里
我时常从梦中醒来
坐在我年少时的教室
我是副班长
我兼劳动委员
我管着教室的钥匙
我每天早早地开门
只是为了大家尽快到齐
等我们喜欢的知青老师

2018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