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像离开天堂的云
我飞来
在白天是白色
在夜晚是黑色

这样
让你们想到
所有不变的结局和开始
让你们想到我的

摇篮
那已经飘离地面的湖泊
正顺着阳光之意翱翔
在宇宙间
展示一种毫无目的的执着

一圈一圈地
重复天地之间的距离

当人们谈起希望
风从那儿下去 雨也下去
我看到遥远的村庄
两条蛇
守护着隐约的光芒

啊！我在风雨诞生之处诞生
两条蛇是我的双亲
他们轮流驮着我
穿过莽莽苍苍的森林

在深邃的洞穴
我啄破一条蛇的眼睛
他流着黑色的泪水
像天空中黑色的鱼群
在冷漠的泉边
我爪伤另一条蛇的心
她踩着白色的闪电
蹒跚着，像历史一样蜿蜒

就这样，我度过野草的年华
独自到达
那苦难的悬崖

(二)

母亲的伤口长出树枝
我落在每一个枝头
都添加她的伤痕

所以，我不得栖息
飞来 只是经过而已

－－呵，母亲母亲
－－呵，飞翔飞翔

(三)

我来的时候
没有外衣
没有堆砌在梦里的声音
遥远的村庄
降落有色和无色的星辰

人们敲打着铜器
在村庄的上空
对我用最响亮的花瓣
他们不知道我的一边有毒
另一边才可食用

—— ，呵
没有村庄之前也没有泪水
我的叫声犀利
飞越以往像飞越千山

那些深海的鱼
跃到岸上
不知道我是阳光灿烂的孤儿
在无边的草原
我扑打过往的船只
风沙吹走的
是村庄和羊群

我用三只利爪
三道红的，白的，和黑色的光
拔开坟墓

里面是我冷酷鄙夷的心
像一口覆在水里的钟
噙着人类的未来，爱情和呻吟
隐隐地歌唱

(四)

——呵，飞翔飞翔
多少历程无声地流淌

如今，我的影子寂莫如鱼
停泊在无源之河上
它经过的地方不长青草

在那唯一的岛上
我啄食深渊
像伐木者听到自己的声音

所有的往事都会沉下
像月亮渐渐的升起
又空无地成为黑夜的灵魂

啊，河流，河流已潜入地下
由远而近地
像骑在马上的死亡
温存地奔往
这世间末明的方向

啊，河流
河流永远在我的飞翔之上
甚至在无法栖落的岸边
潺潺地闪烁 美丽 动人

是的，她那闪动的灵魂
像莲花一样
凌驾于深渊和摇篮之上
托起没有风浪的巢穴

有如托起我的爱恋，广袤
而幽深的
充满了宇宙的爱恋

(五)

因此，宇宙是不幸的
我们的爱恋
像把这不幸紧紧抱在怀中

－－呵，母亲母亲
您知道
我还要这样飞去

像离开天堂的云
在白天是白色
在夜晚是黑色
（本组诗作于1994年9月，于2014年8月略作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