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房里
坐着一个年老的保安
他每日坐在那里,被所有人视而不见
好像一枚路旁的消防栓
怀念上一场滔滔不绝的火焰
保安是个面无表情的老人
除非
有年轻的女人经过他的窗前
他会突然露出一个肮脏的笑容
好像一只年代久远的水龙头
沿着锈蚀的脸颊,淌下浑浊的液体
在低声的咒骂里
他一日比一日老去了
在他的空窗前
岁月的冷风已经
吹落了花朵
吹落了绿叶
只留下一枝带刺的荆棘
在风里招摇
除了厌恶的眼神
再也牵不住什么
年老的保安躲在他的门房里
一平米的塑钢房子
没有电,没有水
是他的全部
松弛的岁月聚集在肚子上
抵挡着干冷的冬天
只有那扇不舍得关闭的小窗子
眼巴巴地向外张望着
不远处的广场
永远聚集着一群跳广场舞的老年妇女
她们一直在颤巍巍地舞蹈
从日出到日落
除了小孩子,鲜有人为她们鼓掌停留
年轻的人群四散奔逃
仿佛只要避开跳广场舞的老人,就可以证明——
“我还年轻!”
只有她们,
日复一日地、颤巍巍地舞蹈
而且再也不必为任何人摆出取悦的姿势
我想以旁若无人的方式,震耳欲聋地老去。
说到底,
永葆青春,难道不是一件做作的事?”
在广场的边上
还有一个卖烤红薯的乡下女人
用黑色的汽油桶燃烧着严冬里高度的饥饿感
干燥的、肮脏的红薯皮
散发出折磨胃口的暖香
那年老的保安
兀自坐着
一动不动
仿佛炉子上的盛满水的铝壶
仍然被那个不甘熄灭的夏天
折磨得通体铜红
直到那炉中的余火熄灭,直到壶中的沸水冰凉
直到你的肮脏的笑容
重新被一张年轻的脸庞擦亮
新来的小保安
好奇地向外张望
等待着岁月把他的窗子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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