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活力
陈超认为,“审美趣味是真诗与赝品的分野”,而且他充分肯定了诗歌的活力来源于作者的活力。“单就情感经验的提供而言,好的诗歌,或启人心智,或给人安慰,或让人活得更自觉;或抚慰你,使你觉得生命的困境是可以逾越的……所有这些指标背后,还有一个总指标,就是作者必得是一个有性情的、有语言才能的、有趣的人。”
他认为一个纯粹的诗人与借用诗歌来“说事”的诗人的根本不同就在于在追求诗歌深度的态度上并不会“以趣味、活力和技艺的让步为代价”。
诗人能胜任并传达快乐在陈超看来也是必不可少的,“蜜蜂采蜜同时也给花授粉。诗人劳动的快乐,就是蜜蜂似的美丽的快乐。诗人应有能力来胜任快乐。”而趣味、活力和技艺则是写作欢愉的保证,“欢愉消除了话语权势,欢愉恢复了汉诗原曾有过后来被中断了的生命血色素。有趣味的诗,有效地避免了‘滥情’与‘说教’两大宿疾,让我们得以从一个具有美好性情和心智的诗人眼里去看看人生。”
总的来说,诗歌的活力是“对诗歌深度的考验,同时也检验着诗人对艺术的真诚”。
诗歌的真诚
《诗经》言:“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感于哀乐,缘事而发。”诗歌的真诚,即把内在的思想外化成语言文字表现出来。陈超谈到对诗的态度时,强调“把诗当诗,让诗说出那些只能经由诗才能说出的东西”。
他反对使用“舞台上矫揉造作的范儿”和“与腻友调侃时的轻佻语调”来写诗。在他看来,“诗是与处于喑哑之地的潜在知音的交流,要质朴、谦逊、诚恳,还有一点点羞怯的自我克制”。
南宋诗论家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诗道惟在妙悟”。
陈超赞同并推崇严羽的诗歌主张,他觉得妙悟能“激活你的审美感兴、感性、直觉,感受生命的情趣”,并且生命的情趣是言不可尽的。
因此,达到“呈于境,感于目,亲乎情,切于事,会于心,达乎灵”的境界才是最真诚的诗歌,而这种境界唯在细读中方能达到。
诗歌的细读
我们常说“细节决定成败”,虽然生活中的细节跟艺术中的细节有很大的不同,但明显有着相通之处。海德格尔就曾提出“艺术把真理固置于个别的事物”的观点,陈超也感叹“没有大视野的诗人,其实不会发现真正有力量的细节”。
陈超的诗歌格外讲究叙述性细节,《秋日郊外散步》是个典型例子。“京深高速公路的护栏加深了草场,暮色中我们散步在郊外干涸的河床,你散开洗过的秀发,谈起孩子病情好转,夕阳闪烁的金点将我的悒郁镀亮。……你瞧,在离河岸二百米的棕色缓丘上,乡村墓群又将一对对辛劳的农人夫妇合葬;可记得就在十年之前的夏日,那儿曾是我们游泳后晾衣的地方?……”
这种叙述性细节还表现在对死亡的敏感上,《风车》中:“冥界的冠冕。行走但无踪迹。血液被狂风吹起,留下十字架的创伤。在冬夜,谁疼痛的把你仰望,谁的泪水,像云阵中依稀的星光?……”听过他的课的学生也深有感慨:“他讲帕斯捷尔那克、芒克和多多,讲那些苦难的诗人,他把经历过的每一分钟都看做死亡,比如上了20分钟的课,其实就是死了20分钟。”
而对于好诗的挑选,陈超也是有着一套独特的说法,他认为好的诗歌不仅呈现以细读的方式来探究诗的活力和真诚,好诗的标准更在于“诗本身”。
所谓好诗
“真正的好诗,在‘懂’之前,我们已被感动。”陈超的标准就在于“感动”二字。以海子的诗为例:“黑夜比我更早睡去/黑夜是神的伤口/你是我的伤口/羊群和花朵也是岩石的伤口……今夜 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使我彻夜难眠”。陈超感慨:“在‘懂’之前,你已感觉到来自脊梁骨和内脏的寒冽、紧张、无告”。
对于诗歌的表述力度,陈超认为重点在于把握好“含混”和“清晰”的细节,而且不能盲目跟从大众品味,经常被批评家阐释的诗,未必自动等于好诗。好的诗歌,是能“留给人美妙顷刻”的;好的诗歌,要在“潜意识中激起幽鸣”……
对于好的诗歌语言,陈超的阐述是:“踏实而腴润,经过淬砺又像是脱口而出,单纯而又有骨子里的丰富感。平和深邃不再蛊惑,诚恳自尊又触动人心。”因此,在他的诗歌创作中,我们能清晰感受到那份“将情绪、境界、思想和声音融为一体,发出自生命深处重浊的舒适。”
摘自:《陈超:生命诗学的逝者》
来源: 海南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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