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母亲的目光
大概是这世界最令我不安的事物了

我睡觉时有
我吃饭时有
我贪玩时有
我撒谎时有
甚至隔着千万里的距离也如魔法般地存在

当时年少轻狂
厌烦过、躲避过、反抗过
而到如今
混混沌沌过了好几十年
我才大概读懂了母亲的目光

吃饭时她是怕你吃不好
睡觉时她是怕你踢被子
贪玩时她是怕你误学业
撒谎时她是怕你染恶习
不管多远的距离她的目光都如担忧一样不肯停歇

而我呢？
有没有那么深刻而又频繁地去关注过母亲？
答案大概是没有的
成为大人之后便忙着追求自己的世界
忙工作、忙感情、忙着抱怨社会
时间都慷慨地给了其他人
而母亲却逐渐成了手机屏幕上的一串电话号码
那是一串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数字符号

这样对母亲是不公平的吧
于是我也学着偷偷地把目光投在母亲身上

使用手机时需要佩戴老花镜
糖尿病也逐渐在消耗她的身体
孙子围绕身边虽然开心但更多时候是有心无力
比起从前
母亲好像更容易疲惫、生病和叹气

惊吓中，我惶恐着收回了目光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噢，我止不住地懊恼
到底是时光蹉跎了母亲英勇的战袍？
还是我的忽视直接加速了母亲的衰老？
好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惶惶而不得而知

在我心中
母亲的目光是坦荡、是责任、是伟大
目光后面的目的早已不再重要
意义使它成为我生命中永不逝色的光芒

所以啊，母亲
我并不以成长为大人而自豪
恳请您像小时候一样
让您的目光能时不时照亮我这个小孩的世界
我的确是如此爱着并需要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