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河，一声千年的叹息


许多年了
总习惯辗转于午夜
把自己睡成一条鱼
在西风瘦马小桥流水的疼痛里游弋

儿时走过的阡陌，冬意弥深
田野失却了颜色
荒草匍匐在地，无人扶起
我坐在高高的山岗环视，举目无亲

每年这个季节，在北方的日子
都要惆怅一阵子
望一望蒙古高原上空的云朵
就会有一缕缕炊烟，从心底
纠结，升起

那些时候
故乡是一枚沉重而干净的果实
一口咬下去
就有酸涩的汁液从眼眶里涌出

关于故乡，关于石桥河
我已习惯于相对无言
就像一枚熟透的果实
落在松软的泥土里

就这样，石桥河
无数次
摇曳在我仓惶的回眸里

有风声雨声
从幽秘的水巷深处
漫过我经年的沉默
那些潮湿而斑驳的过往
从内心深处
逶迤而来，悄无声息

石桥河啊
无数次在梦里
在青石板古道的缝隙里
在小桥流水的波纹里
寻找干净的童年

斑驳的牌坊
缄默如初
散落在风中的故事
拂去历史厚重的尘埃
丈量你千年的繁华与荒凉

古朴的四合院
把吊脚的窗扉虚掩
浸满沧凉的苔藓
滑向记忆里盛开的华年
穿越我坚硬的灵魂
剥蚀你风霜的容颜

石桥河
我已不记得你童真的模样
记忆里的过往
是长长雨巷中幽怨的目光

石桥河。我热爱你的川流不息
苦海无边
你高贵的落寞
与平淡日月中的波澜壮阔


2009.3.8于阿鲁科尔沁
2018.12.16修改于达州凤凰山下


穿过戴望舒笔下那悠长悠长的深街雨巷，穿越被尘埃掩埋的千年记忆。我再次回到了故乡，走进静谧、安详的石桥河，恍惚走进千年的梦幻。沧桑的石拱桥、斑驳的老牌坊、错落的青石板街道、木质的柜台、雕花的吊角楼、阴暗的巷道、幽深的庭院、爬满绿藻的天井，还有那些头裹布帕的背兜客，处处散发着岁月厚重的积淀...

街道不宽，两张八仙桌就能占满街道，木板铺面的店铺、民居一溜儿两排分居两侧。尽管岁月的风雨改变了木头的本色，墨灰的门板，圆形的廊柱，雕花的挑梁，黛青色发亮的瓦片儿，错落有致的青石板街，仍然犹如那半老的徐娘，风韵依然，骨韵犹存，让你在不经意的一瞥中为他惊艳。廊檐下，石板台阶上，不经事的孩子们玩耍着，小茶馆里搓麻、品茶的麻迷、老茶客们静坐无声的打着麻将，啜着清茶，千年悠悠时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趟过岁月的河...

在小镇，任何一家开着的大门，都可以随意的进出，进去了就能遭遇主人家阳光般灿烂的笑脸，这种笑朴实平和，绝无城市那种商业化熏染、变味儿的职业化笑脸，就像远游的游子回到家门遇上了久未谋面的邻居，感受的是一种家的平实温馨。抬脚迈入磨秃了的厚实门槛儿，天井里石板台阶绿苔覆盖。大厅上，天地君亲师、还有那祖宗的牌位居中摆放，八仙桌、太师椅，演绎着千年古镇的迷人风情。那是不为尘嚣所动，依然故我的岁月悠悠。

穿过梁子街、花市街、糖市街、天宝街，就来到了大名鼎鼎的列宁街。因当年红军刻下的很多战斗口号和标语，列宁街被称为中国红色第一街。街上最突出的是4座石牌坊，两座旌表“节孝”，一座为“封诰”，另一座的名字被刻上的“列宁”两个大字覆盖，已看不出它的本来用途了。牌坊自然与古代的某几位女子有关，奉征大夫马春芳之妻许氏，故武生徐定国之妻汪氏，故处士徐大点之妻李氏……“封诰”还好说，是夫荫妻女，“节孝”中的“孝”字也还好说，是孝敬公婆。但“节”字中蕴涵的深意，我想并不是一般人能领会的。节之一字，只是虚名，然踏错一步，可令人死。她们是怎样的女子？或貌美端庄，或和静温婉，一切皆往，只有触目惊心的牌坊记下了一段艰辛无比的守节过程。那是面对冷壁孤灯，洗心涤虑的惊险一生。在这样的牌坊上如果突兀地刻满了红军标语，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反对军阀混战”、“扩大赤区”、“中国工农红军四方面军”与“节孝”、“封诰宜人”之类的字眼混杂在一起，血一般的红色年代，守节女子内心深处的雨骤风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触目惊心，五味杂陈。

石桥河建于汉代，明末毁于战火，清顺治年间重建。石桥河的得名，有两种说法。一是说因有官仓坝桥、刘家坝桥、高家沟桥、倒石桥、大井桥、糖市街桥、横街桥、梁子街桥、禹王宫桥、平桥十座石桥得名。另一说，因有挑水河穿街而过，河上架有石桥数座，衔接东西街道，故名石桥河。至今古镇还保留着传统的格局, 古朴的建筑和淳朴的民风。古镇内有11条清朝铺就的青石板老街，小巷还保留着前人的深深印迹。明清时期典型的川东民居，单檐悬山，小青瓦盖顶，排列有序，呈现一种恬淡之美，见证着岁月的沧桑。

关于石桥的记忆已深植于我的脑海中，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割舍不下。每一条小巷每一脉草木都承载着我懵懂无忧的童年和纯真青涩的少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