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着我的乡愁（外一首）

月亮，一盏黑夜的马灯
父亲拎着，前方探路
月亮走，父亲走
父亲走，我也走

父亲是我的马
故乡是我攥着的缰绳
父亲走，我就走
月亮照着父亲的头
看戏。摸秋。送我
池塘的月光和蝈蝈

如今，我是我儿子的马
我的马多年前已走丢
月亮走，我在走
我在走，不见父亲走
天上星星闪泪花
月亮照着我的乡愁


祖宗们过年

祖宗们过年
不比平常，讲究仪式感
腊月三十的团年饭，桌上放八只碗
盛上米饭，碗上各摆一双筷子
酒杯不能空着，斟满酒
门旮旯纸钱燃成灰烬。爷爷走拢来
恭请过世的祖宗们依次入席
小声说着祖宗们回家过年，要吃喝开心
然后拿下筷子，把酒倒在地上
祖宗们才高高兴兴原路返回，等待来年
我在一旁，不说一句话

现在，祖宗们过年
轮到我操办这种仪式
我十分慎重，担心自己的鲁莽和不敬
我先洗洗手，习惯性弹一弹衣服上的灰尘
把眼镜片再擦一次。一切准备就绪
重复爷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重复父亲重复爷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我再重复，不出差错
儿子在一旁看着，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