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人,总是在黄昏,
在鸟叫的汹涌中浮出身影。
淡金色的气尘中,把消失逆转
成一个仪式。
那人走着,为身后的景色扬起阵阵诀别。
他用走神绕出一个你。他还没有来,
人们已经摸到你的脸,又挺刮又寂寞,
似烟波里传来一枝荷。
道路是布满死肉和坏账,
可气流里翕动着微弱的包扎术。
不可能有一个人的凝视,熔断道路。
他说。我出生时携带的罗盘晶亮如新。
那人走着,身体里有一个速度在晃,
驾着他往不重要的地方冲与刺。他抱怨:
我四处征战,从未讨伐到
给我酿造苦果的一个。
我尝试过的越轨,轻弱得像流苏,
只替我一生贡献若有若无的风姿。
那人走着,默念:快,浮行完这一世!
我过于严厉的姓名,只有在谢落时才美出泉水。
2018年10月30日
杨小滨·法镭点评:
这首诗标题的“越轨”(比“出轨”更广义)一词有相当丰富的隐喻含义,但现代汉语诗中却并不多见。(我能想起的,是萧开愚《一次抵制》的诗句“任何周密,任何疏漏,都是匠心越轨”)。这首诗里的“越轨”,同样意味着某种违越,是诗里的形象所划出的不安的人生轨迹——“出生时携带的罗盘晶亮如新”,揭示了从未依照规范方向感的生活史。诗中用到的另一个词语“走神”同样暗示了某种歧出的状态,为“身体里有一个速度在晃,/驾着他往不重要的地方冲与刺”作出了一再的提示——那种无法维持“正轨”的冲动或许恰好是拉康精神分析理论中所谓的“驱力”,永不抵达终点,也绝不止息——这便是动词“晃”的特殊指向。当然,所有主体的越轨行动都源自“道路是布满死肉和坏账”的灾难性境遇,哪怕“微弱的包扎术”也只能成为创伤与崩溃的临时抚慰。在诗的结尾处,“严厉的姓名”再次作为“出生时”的符号规范获得反思,但“只有在谢落时才美出泉水”的结论也再次呈现出“浮行完这一世”时,“越轨”的生命状态——尽管有时未必强悍,“轻弱得像流苏”——所带来的感性丰盈与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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