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空愈加高远，
鸟雀在枯叶之间飞得迅疾；
阴沉的花园，来往的人群，
阳光没有回到彼此的身上。

我们靠沉默取暖，像栗子
在成熟的火中独自泛黄；
安静的街道，稀疏的梦境，
高音喇叭意图任何人都能高尚。

偶尔一个不能忍受的丈夫
在和他的妻子争吵，跟两只麻雀
没有分别，吵得羽毛炸起，
一头撞向玻璃窗般，谁都想死。

无辜的孩子可以哭很久
为他不能理解的世界束手无策；
他知道糖果和蛋糕没有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不能讨要。

这一切又像波浪平息了，
我们仍在自己的海面继续游荡；
寒云外，飘着万国的旗帜，
但愿你能够从中找回昔日的光芒。


哀悼之晨

要是河流上没有桥，也就没有阴影
没有因为忧伤而落水的少年，
没有匆忙的人群踏着清晨与黄昏
艰难度日，又被河流一声不吭地带走。

船夫会把两岸短暂地连在一起
用他的竹篙或者桨，人们要凑够人数
才能望着外面的世界缓缓靠近，
它只有一块跳板，让你踩着去生活。

那时我们都习惯不经意的尖叫声
像芦苇丛中忽然惊飞的白鹭，
谁也不真的慌张，你可以反反复复
说一个故事，它同样光彩照人。

只有学会渴望的人才无所适从，
他被诱惑了，就像一只刺猬
变得扎手，爱他的人都感到不快，
为什么要成为独特的一个而茕茕孑立？

在那座桥上并没有更大的风景
除了自己的倒影，便是无尽的夜空
在清晨消失，它亮如银鼠皮
等待他投入，要是河流上没有桥。


在弥留之际

在一九九一年的夏天，他写过
刚刚出浴的女人就像一根根白蜡烛，
此后有过怎样的经历没人知道
我在酒吧听到某个版本，他已经老去。

那是烫金的爱情故事，她们
都迷恋过他，风度翩翩无人能及；
乐天派的好手，永远抱着希望，
在每个人堕入谷底时他总能拉上一把。

即使他已经老去，满头白发，
精神矍铄胜过比他小四十岁的我；
他热衷于发现外星人，因为
我们的宇宙太小，而奇迹必然更大。

从推背图中，从汤溪的石刻中
他为古老的文明雀跃不已；
难道我们不就在延续那次爆炸以来
反复降临的命运，并且顺从它？

直到他死，油未尽而灯熄了，
黑暗在他的耳根上敲了一枚图钉；
该走的路没有尽头，谁不是这样
突然踏进赫拉克利特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