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头曾经把她堵在母亲的出口
护士用镊子把她的头夹成葫芦状
她终于哭了,在人生的第一次巴掌之后
她又被打过很多次
父亲,母亲,还有父亲爱的另一个母亲
降生就像一场作秀
她在后台待了好久
她画画,班上最爱一个男孩
画板报时一起捡拾过粉笔末
后来男孩走了还是没走,她怀疑
她的记忆被窃取过
被彩色的粉笔末和窗外的风筝
一年, 还是一百年
她留长的辫子像一幅万年历
在她头皮底下画山山水水
它们越来越重
催她一生不要回头
她只在地图上到过冰岛
没有人告诉她该如何购买机票
信任了半辈子的婚姻里
搁置着一个每天都要撕碎挂历纸的男人
不爱她,不打她
每日准时回家
她后来学会,怎么从积水潭里打捞孩子的风筝
而不弄脏手
学会用不漏水的袋子装走烟灰和泡过的茶叶,学会
怎样迎风拍打毛毯——曾作为她的嫁妆
她不后悔,她认真想过
每当她调试时钟,上帝都给过她许愿的机会
她以为是损坏的零件
其实是时间不想再走
她唯一在乎丈夫此时为什么没有出现在道路尽头
她弯腰洗漱,撅起的屁股像极了送往远方的邮戳
她想过要做出背叛的举动
在一辈子的想象,还有八十岁没有孩子到场的寿宴上
可是她老了,老得像一颗被麦芽糖沾掉的牙齿
至少尝到了死亡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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