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驶向郊外

它的低鸣，划过了清晨的寂静
在城郊村的上空
开出一串串新鲜的花朵

橘黄色的公交车，敞开胸怀
接纳了一群
穿戴着五颜六色的短裙和T恤的庄稼人

城市还在扩张
过不了多久，这片绿色的土地
将被商业化的高楼覆盖

这些血管里流淌着玉米、小麦、茴香之血的人
将会得到几十、几百万的补偿
从而改变他们的身份

牛肉面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每天早晨
村头这家新开业的面馆里
挤满了，从四周赶来的庄稼人

曾经的拙嘴笨舌
变成了今天的高谈阔论
他们因为吃，欢聚在一起
精神亢奋

话题涉及国家政治
近期刷屏的网上新闻
街坊四邻的家长里短……
以及村子的规划和拆迁

在上地之前，到这个小店
吃一碗牛肉面，吹一吹时事
变成了他们
现在的一种生活方式

夜晚

风从远处来。我的头顶
无数颗星星保持着明亮的初心
和永不疲倦的飞翔

这里的天空，与其它地方
一模一样。只是夜晚
多出了一些朦胧——

譬如：那条巷子边打盹的路灯
譬如：那间洗头店门口的霓虹

狗在半夜叫了几声
而鸣响的汽笛，断断续续，来来往往
从黄昏一直到清晨

我在这片城郊地带逗留，游走
孤身一人。感觉这样的夜
既熟悉，又陌生……

灰喜鹊

向一枚孤单而亲切的身影
投去问候的目光——
灰喜鹊，你黑白拼接的衣衫
被高处的风，吹出了一个窟窿

是农谚里叽叽喳喳的那一只
是迎亲的队伍中蹦跳的那一只
是门前的杨树上
向庄稼人汇报吉祥平安的那一只

现在，你蹲踞在一根高大的电杆上
六神无主
像一句沉默的箴言
那里，曾是你温馨的家？

层叠的楼房，反射着现代的光芒
一声刺耳的汽笛之后
灰喜鹊，转动茫然的眼神
振翅，向更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