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点           

1.

在雾里的清晨，你肯定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被贴了张“定身符”
像所有缺油机器的，其中一台
你看不见我，为了紧盯一只熬夜的灯
为探寻它的微弱，独白与迷路
我走数米——却如攀越千山万岭
你看不见，马路上，孤独的垂死者
他们——生前把身子屈成问号
死后，仍是这样

2.

在大提琴声的旁边，你肯定听不到
这些轰隆的雷鸣：常只徘徊在暗处
暗处有锤子，有火，有愤怒，有忧虑
你肯定听不到
我们为了明天，而勉强敲坏玻璃
为了不被什么锯切
而提前：拿无辜的木板和虫子练手
你听不到，黑屋子里的乱发女人
她，一直在我的诗里唱着
她唱“大河奔流”，她唱“梦中的婚礼”
唱——“穷孩子呀，坐在漂木上…”

3.

你慢慢摸着雕塑时，肯定想不到
我在下雨天的泥地里
往天空，摸无形的骨头
摸真实的枪声，它随血渍汗渍滑落
落在水晕上，却没了
摸：久等我带着一副苦脸，而走近的——孤坟
你想不到，那些摸着旧相片的人
摸着摸着，就听到了钟声
就吐出了嘴里的糖果
摸着摸着——就看到向西歪斜的树
看到：萎靡不振的，鸽子们

寒风

它呼呼地吹着，是谁无形的对手
是谁曾做下的那些恶因
如今，以卷土重来之势

它苍茫，不留情面
摁灭了晚间船头的渔火
又折断远眺者手里的琴弦
因此，又像慌不择路的小兽

它定是看惯了
看惯叶子故作坚强的嘴脸
可一击，却掉了
看惯满载之船的曲折，越来越像在
模仿一个人形

这遍野，在它到来之前
就已凋零
所以——它愤怒，它疑惑，它训斥

它抱头蹲在那儿


纯白的白

那是我们来之前的样子
像一滴水，没被盐粒或糖块
溶进的样子

那是在晚间对着窗台
思考万物的对立面
思考：如何让钟表定格的样子

或者，是一直无形存在的情人
她自己身陷绝境之时
还惦念着花朵——那些白雪

纯白，让我们静默
像盗墓者永远无法企及的墓穴

是天空中，一匹疲累的马
丢下了，谁都不敢去接住的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