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立冬
文/紫陌曦风

小说里有风。有树叶一片一片
飞落
会说话的蝴蝶，在你面前
你不敢开窗。不敢打开房门
怕每一条小小的缝隙
都会引起蝴蝶的注意
让新买的貂绒大衣，提前预约
大雪。雾凇


2.说死
文/紫陌曦风

面对白色的墙壁，以及被风卷起的树叶
你总会说:蚂蚁死了
蝴蝶死了。那个没名字的孩子
还没发出哭声，天空就陷入沉寂
就像他。他在你的左侧
有时，他也会在你的影子里。可你
看不见。摸不到
你说他死了。像一条不会游动的鱼
潜伏在断裂的水面
闪着星星的光芒
你想起他，就会想到乡下
拥挤而凌乱的坟地
你常常拽着他用过的词语，寻遍每一块孤独的草地，山坳
脱去一层又一层皮相
躺在事先挖好的坑道里，任凭熟悉的目光
将自己掩埋


3.坍塌
文/紫陌曦风

梁椽坍塌，门窗销毁
私养的山花和松鼠，沿着衣服的褶皱
潜逃。水杯瞬间碎裂
小小的，丑陋的笔墨
像佛龛里供奉的妖精，喧闹着
跳起吉普赛舞
麻雀飞离卧地的木棍。墙壁蜷缩着跪俯
太阳。星光
远离视线。远离天空
那个沙土半掩的枕头
正在移动
砸伤的语言和标点


4.不必惊慌
文/紫陌曦风

坐下。喝茶
或打开《人类简史》，像平常一样
进入一个王朝
进入一个种族灭绝的痕迹
找一扇窗
风在脸上，从未离去
至于那些被虚荣攥紧的香气，在此刻
可以松开五指，释放关节蜷缩的酸痛
夕光。羊群
沾满岁月的大门，留在身后
炒一碟空心菜，抬头
寻觅天空
第一颗星星


5.标题没有成型之前
文/紫陌曦风

阳光躲在云层里。手里握着的半截蜡笔
落在纸上。蓝色的蝴蝶
翅膀打开。你看不见楼兰遗址
看不见香妃墓地，以及
那个喷涂火焰的葡萄园

事物如同虚设。整个天空
在你的描画下，像破旧的草帽
盛不下一滴眼泪

风，吹过残留的土堆
吹过你狭小的心胸
拾起过去的灯光


6.纸上人间
文/紫陌曦风

你靠近墨线勾勒的窗户，坐下
双手托着下颌，向外望去

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
一只小狗，围着他
在路边的果园里，清扫落叶
那些黄的，红的
绿的叶片
大小不同。形状不同
但它们都被他手里握住的扫帚，扫成一堆一堆的
像字母A的外轮廓
像小小的塔尖
像一滴墨，经不起风的诱惑
不慎坠落在纸上的造型
——
关于坟墓，你把他排除在外
生火。做饭
清洗旧物


7.一切都是假的
文/紫陌曦风

缀完最后一颗纽扣，时针
拖拽太阳，偏离了窗口
榆树的叶子，扶起风
一片。两片
落下来的，像你秋天的目光
而那些没落的，斜挂在树枝上
一种没有界面的谎言
在星星暴露之前，完美
如瓷杯上的佛塔


8.寒衣节
文/紫陌曦风

向西。再向西
走过灯光和人言，择荒僻之地
摆出苹果。香蕉
摆出滨河。海洋
摆出笑容 。思念
点燃冥币。不说日子
不提生活
不谈孩子。他们是我放养的雀鸟
而你。我的父亲
你给了我村庄，田地
给了我路途，河山
我见识过风，欣赏过雨
那一片雪，在你头发里生长
可我没看见过死亡
可你被泥土掩埋。连同我
掩埋了十八年。而今天
雪，是我
风，是我
那一滴挂在唇边的白酒，谁替你轻拭
谁替你?擦去我脸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