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地域之间
（一）
昆明的风日有两幅极美的面孔，
冬春地改换着对四季的占有和逸离。
东西向的街道，湖水不闻，远山不语，
任凭金灿灿的阳光正南南北北地老去。

人们矮矮地打着生活的节拍，
背山面水的曲调杂有三角梅和桂花的幽香，
黝黑的汉子和热情的阿妹坐在一起，
看四散的云彩如何惊艳高原上的芸芸众生。

风中的吉他，
经常喝醉的本地就是遥远的异乡。
一杯一杯高粱，
一伙一伙的路人。
（二）
兰州在白塔影河的静默与喧嚣里
检验着两岸草木的节令和冬日的漫长。
时日呀，根本不需要什么语言，
人间漫漫如飘散的滚滚风烟。

三十里路上的马五哥，一遍一遍地
叫着苦心的尕冬妹，尕冬妹，
牡丹红得要破咧，
黄河的水呀要干咧。

有人走了很远，去安宁赏十里桃花，
然后自顾自地走回城关，
风尘仆仆，
如火车站出来的少年。
（三）
下书房的牛羊很多，
扛枪的弟弟等待着握笔的哥哥，
人们从很远的地方路过，溪水少，河很小，
炊烟哟，汇起竹影沙沙、月满中庭。

母亲的声音唤不回顽皮的求娃，
吃饭咧，吃饭咧。
姐姐很美，妹妹很瘦，
一望无际的麦田上翻起数不清的风浪。

冬雪三尺，从此闭门不出，
教书的先生念叨：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
温酒炖肉，踏雪归家，
时令的休憩就是让万物袖手旁观。
（四）
杭州的湖水和侬都有一个温暖的名字，
没有一点点暗示，不似高原
天上的湖泊背靠着牦牛粗壮的尾巴，
雪山心知肚明，也悲悯地一言不发。

一个大哥哥和三个小弟弟，从东到西，
由海到海地总结着山水的眉黛。
说诗酒江湖的快意恩仇，
和边城一梦、崖边的虎耳草。

爱湖光山色中的人们，
想念一个远走的地名，
喝酒、喝酒，可乐、可乐，
管好自己记忆里那点仅有的故乡。
（五）
深夜深沉如海，悲戚的内心
在时间的支架上喁喁有声，
想象着奔逃于天南海北的景色与路途，
从未停止，也从不计较天光的得失。

一会儿东，一会儿西，
不将仅有的种子适时地下地。
风霜雨雪地同时经历，
阴晴圆缺几乎在一刻完成。

做除了自己的路人，心中有愧，
对一刻虚幻的富足满怀恬静。
灌满的孤独是更大的缺陷，
在各个不同的地域之间。
（2018.10.22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