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自    灵    魂    深    处   歌    声

                                            一一闻   译


     在一个雪花纷飞的午后，我漫无边际地走着。
 突然，我的目光被街旁书摊上一本1998年第12
 期《文友》杂志所吸引，杂志的封面印着一行醒
目的特大号黑色的仿宋体字，写着“到精神病院送
奖”。
    这是一篇能使中国及世界文坛震惊的消息，诗
人食指荣获1998年度“文友文学奖”，获奖作品就
是他那首名作《相信未来》，该杂志的内文刊有
食指“平静地接受了他文学生涯中的第一个奖项”
的照片，诗人食指穿着一件白色的老头衫，剃着
光头，面容显得很平淡与宁静，如一位乡下饱经
风霜的农民，给人一种与命运抗争、不屈不挠，
顽强生存的感觉。这位被埋没了近30年的中国
“新诗潮诗歌的第一人”，直至今天才得到他本该
获得的那份荣誉。
    诗人食指在谈论诗歌的时候，显得很认真与兴
奋，当问他是不是北岛他们的老师时，他说道﹕
“只是北岛、芒克他们读了我的诗歌后感到自己也
可以这样写，而且可以写得更好”，这是多么谦逊
与朴实的话语，诗人很谦虚也很客观地评说着过
去的岁月。此时，你很难感觉到这位严谨的谈诗
者，竟然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诗人食指在精神病医院期间，也没有停止创作，
写了大量诗篇，并完成了他的另一首名篇《在精
神病院》，这首诗作显示出诗人对生活的热爱和
催人泪下的情怀。“为写诗我情愿搜尽枯肠/可喧
闹的病房怎苦思冥想/开粗俗的顽笑，妙语如珠/
提起笔竞写不出一句诗行/有时止不住想发泄愤怒/
可那后果却不堪设想/天啊！为何一年又一年地/让
我在疯人院里消磨时光”。诗人在这种环境中，他
依旧以坚韧不拔的毅力生存着、抗争着，并且坚持
写作着。“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
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加谬语)
    记得八十年代初，刚刚习诗的我，在一本诗歌
教材里读到了诗人食指的诗作，我被《相信未来》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等诗篇所震撼，那具
现代色彩的语境与理性的思索都充满了深刻的寓意
及反判的意识。诗人食指的诗篇无疑是那个年代人
们精神力量的源泉。
   在 几年中，我又在有关诗人食指的报道中得知，
诗人食指患了精神分裂症，常年住在北京一家精神
病院里，每当读到这类文字，我都感到痛苦和悲哀，
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此时，我的心情很沉重，并为
诗人的命运感到惋惜。
    最近几日又读到了新出版的《诗探索金库·食指卷》
诗集，这是至今为止收入诗人诗作最全的版本，诗集
的封面设计很有特色，诗人的半身特写镜头像，占据
着半个封面，诗人用手支撑着微低的前额，他沉思着，
如同罗丹的《思想者》给人一种成熟与庄严的感觉，
这本诗集在我的心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或许这就
是我一生所等待的那几本好书中的一本吧。 
    在很深的夜里，失眠的我，常常拧亮台灯，打开这
本我所珍爱的诗集，高声地朗读着，我要把黑夜和那
些熟睡的人们唤醒，让他们都听一听这些优美的诗行，
让他们都知道在世纪末的今天，在中国、在北京、在
一家精神病院里，有这样一位大诗人，他一直在与命
运抗争并顽强地写作着。此时，人们会因为他的歌唱
而感到真情永远。


                    该文发表于1999年1月7日《黑龙江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