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的树
样子是很美，企图也很美
生死，有时是一种想象
生于凶险，何必在乎身后
心存恶念的石头
活在自己身体上，就能从体内
抽出尺子，每一个刻度
都有自己的迷茫和赞美
我暗自练习一个趔趄
改变脚趾的修辞
胆怯长了新芽，刀斧也长了新芽
画饼充饥的人
急于与麻雀一起修剪月亮的体毛
去大势，随小庸
阻止云朵善于攀亲的坏习惯
怀揣铁钉痛定思痛

2018/11/05

杨小滨·法镭点评：

这首诗里的景观，从开头到结尾，都很自然地令人想起像是名山上的迎客松这一类形象，按诗人的描绘，就是紧抓住山崖，做出“跳崖”的姿态。因此，首先，这是一个高度隐喻性的场景；再者，这里的隐喻又与某个标准的象征性场景形成了寓言化的回应。不过，这首诗中持久的张力还不止于此。“样子是很美”到“企图也很美”就跨越了美学判断与伦理判断的鸿沟，但二者都不乏反讽意味（跳崖的“样子”和“企图”美到了可疑），尽管程度有所不同。诗中唯一出现的“我”显得有些突兀，可以读作与对象产生不自觉认同的主体，也可以读作角色化的拟人主体。但“趔趄”是可以“练习”的吗？又一个可疑的陈述，让读者感受到了某种对失败的虚妄掩饰；而“脚趾”也把“修辞”的严肃性拉到了低端。无论如何，经历了一系列的“胆怯……”、“急于……”和“阻止……”，我们才在末尾发现了“怀揣铁钉”的秘密：一个最深的创伤，被外在的勇猛姿态所覆盖。通过多层次的修辞化场景，本诗对单一的宏大象征进行了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