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亭
叶子一点点地减下水分
一群蚂蚁佝偻着背
托着落日,缓缓地移动着沉重身体
这样的场景不停往复,隔着薄凉
村庄传出零碎的几声狗叫
青苔在矮墙上增重
暗自顶着雨雾的笼罩
或许,有一天
在阳光年生的回暖里
窗外回来的燕啼
嗓音抬高三寸,那些柳条就垂下来遮着屋檐
吐出新旧细节,吐出词中灯影
吐出荒薄的土地,一座乡村
和一个人行走在小路上
孤单的身影
晚凉
现在总要在夜空折回,去
数数山坡上的这些羊
它们与我熟悉的场景仍有交集
如果不去想放羊人
被繁华遗弃,拖着不能舍下的故土,羊鞭挥动下
一张苍凉的脸,让我瞬间
觉得已离开很久
现在他们背对落日
回到老屋前,依着灯影,互相取暖
他们身上都覆着一层薄霜
和铜质疏松的暗夜对称
头顶的星空仍簇拥着
无尽的黑篮
远方的水声,异乡的月亮,离开的人
念着这个方向,点燃香烛纸钱……
眷念的旧修辞,古老又新鲜
我一直恋着的小路就在它们脚边
我苦于迷梦而低垂的头和它们一样。忧伤也一样
黎明刚醒,它们便抖下夜披在皮毛上的潮湿
奔向草坡,像不变的生活循环
而我仍奔波在异地,这里
已有我必须的融入和停不下来的命运
黄昏里,只有游历可依偎的人间
在落日凭栏的桥边,除了忧伤
眺望已没什么婉言相赠
穿行于夜空中板结的风影
逝去的人已存于乌鸦体内
轻叩老屋,墙壁上挂钟拔打回音壁
托出母亲,孤灯下的暮年
她仍筛选着米中碎石。水声顺她的指缝而下
细细数过祖母院子里的海棠香,儿女远行和身子弯曲的伤痛
将一篓月光再次添进潮湿的骨节
母亲拢着炊烟,生灭了多少过往
昔日水上的霜色,吹凉了窗台
她平静地扫下屋角蛛网,说"
“秋色的眼中都必须藏着归途”
除了游历可依偎的人间
只有顺应。曾经的每一双脚印
被消逝抹去
落日,把影子拉长
背对着萧条村庄
星光的手反扣在星光里,沉默中多出来的
是一尺一尺深入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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