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煤矿，思想宛如有了翅膀，肆意飞翔。车窗外的树木也有了生命，追逐打闹在身后。嘴角溢出的是孩童时放假的味道，虽说也时常休班，但这次九天的年假还是让自己内心中这一年的烟尘随云而散。发着青色的柏油路，长了翅膀般转瞬即逝在身后，偶尔阴坡上的积雪点缀着这北方的苍色。家，这个温暖的辞藻！回家，这个动人的律动！
       到家后，家里的琐碎与父母、妻子的唠叨没有冲散上扬喜悦。雪融化若水般，我也与他们唠叨开来，虽不善言辞，但这个氛围让我言语多了起来。间或，听到父亲说道，他想回趟老家祭祖，年底了，也要祭拜下祖宗。这是这片黄土地上几千年留下的置业，烙在了父亲的额头，大约可能也烙在了我的额头，自己看不见罢了。展开记忆的篇章，似忙似不忙的工作，占满我的生活，挤走了我其他的若干想法，老家也成了口里偶尔念叨的字眼。但有些东西你就是掩藏埋葬多深多久，只要翻出来，一点一点的铺展开来，它会很清晰的在你脑海擦拭明亮，静静的等待着你翻阅、审视。老家——文化人嘴中的故乡，大约就是这样的。记忆这时候开始波澜开来，荡漾的不止是那山、那水、那树、那草、那人，还有自己的曾经的幼稚与肆意的笑声，除了没心没肺还有遗留在心里的那抔奔跑后身后的黄尘。嗯，回到这个有家人的家，再回一趟那个有记忆的家——我的老家，这决定是这样的畅快。
       虽说已立春，可是寒冷依然停留在这片土地上。陕北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冷，肃杀的空气容不得半点质疑，天空高悬着，未曾见到半点云。不见的飞鸟瑟瑟唯唯的躲在烟囱边或房檐下，灰色掩盖住了它们。落了叶得柳枝秃秃的划拉在空气里，静得出奇。黄到极致的枯草被寒冷粘在了冻土上，往日里酥松的土壤今日里紧紧的捏在一起，仿佛这般可以抵御寒冷。父亲一早的催促让我在这寒冷中僵硬，而其他人还在城里高楼中的暖气围绕着梦这个命题阐述着不同的主题。
      一小时的车程，五十多公里的路程，在父亲如数家珍的地名中到了。望见了老家最高的那座厚实的黄土堆姑且称之为山地方，父亲兴奋了起来。又如跟我说话，又如自言自语。在这个地方，有咱们的地，在那个地方有咱们的地，父亲的手指漫山的指着，我仿佛置身事外的听着，一些千奇百怪的地名让我像一个异乡人一样的看着。
      停罢车，穿过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跟着父亲。佝偻的身影，斜吊起的太阳，荒草重生的小道，铺面的黄土气息，就这样走着，跟着父亲异常快的脚步走着。
       上了山坡，蔓延在眼里的是那片荒芜，那片干净的梯田，看着虔诚的父亲，看着脚下的黄土，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或许我们早已忘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份执着，只剩下了那份金钱的趋势，背井离乡带着对老家那份有点不耐烦的留恋，奔走在城里，忘了我们祖先骨子里那份黄土的气息，指甲缝里不在有那抷黄土，只剩下了看似干净的苍白；时常想，我的祖先在这片土地上奋斗的身影，他们是如何为了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在烈日下与这片黄土地搏斗，偶尔还要祈祷看似公平却又不公平老天，老黄牛如何在乡间小路上载着今年的希望奔走的，夕阳下同归的不只有祖先与老黄牛，还有那份传承的希望；总是回老家后喜欢捧着一捧黄土用力吮吸，闻闻黄土里夹杂这祖先的汗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喜欢闻闻乡土的味道，多少代祖先的汗水早已与这片土地水乳交融，祖先给我们留下这片黄土，给我们留下了他们的曾今奋斗的味道，现在我们却奔走的没有传承下去，或许几代以后会彻彻底底忘却这片黄土地，因为他们找不到属于他们的归属感；祖坟烧纸时，总会想，为什么祖先喜欢埋在黄土里，现在才明白，其实他们只是与拼搏了一辈子黄土互相离不开而已，离开了他们会寂寞，其实他们也是需要安全感的，就像我们现在需要钱来保持安全感一样，他们只不过需要土地一样；路途是短暂的，亦如人生，到了老家，物是人非，等我们老去亦是物是人非，现在却不知道我们还在执着着什么，如何找寻着所谓安全感，很怀疑等我们老去，再回到这片土地，这片黄土地还会包容我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