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反复叮嘱他保管好钥匙
他很认真，用一根红绳将这枚银月亮挂在胸前

然后背上书包，上学，念一些字，送几个阿拉伯数字
回家。他喜欢课间狡黠的卡牌

拍掌，复拍掌，不知道教导主任立在身后
依旧肆无忌惮地笑，咀嚼一种制胜技巧

直到乏了，打开蓝皮作文簿，睡在里面
因为少写一粒逗号，梦中走来一位佝偻的老人

吓醒他。饥饿时，咬啮指甲
一个不卫生习惯幼稚的拥护者将他引向操场

广播体操让人生厌，总叱令展开他的躯干
伪装成一张周测卷上鲜红的叉，等待家长签名

他顺着红绳摸了摸钥匙——仍在胸前
如同海雾里，鲸高悬于空

载他巡海 ，努力地弓起身体挤出暮色
只差一点儿——难耐被粉笔射中头颅

停止打盹。看PPT，碰碰头，泡泡糖……
脑中有一座泄洪的大坝，看词语与词语的激碰

老师的言语厚重，透过镜片抛给他一盒
西西弗斯的石子——那些被隔夜的红墨水打湿的星子

被按进课桌。继而渗到同桌白而冷的裙子上
和雪糕一样，甚至比雪糕更甜

“放学我也要买一根”，用伍角硬币叩一叩
小卖部冰柜的光滑的五官

顺便从传达室大爷的口袋里捏一枚校徽
他总在搪瓷杯上取一点白，染在头上，作为荣耀

要求学生穿戴整齐，认清烧烤摊碳火的保质期
辨识玩具店主的阴谋诡计

保护钥匙——这是他路过沟渠时的唯一所想
一队路灯在他的身旁列队，奉命维修

月之暗面。另一枚月亮捅进锁眼，仿佛
菜市场前一辆车捅进另一辆车

墙钉挂上红绳，作业湿冷。等待妈妈下班
回家，在他漏洞百出的面条里卧一枚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