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谁作战？

我梦见自己行走在潮湿的原始森林中
四周张牙舞爪的青绿与暗黄滴着透明的流珠
于是一个世界便幻化万千
我挚爱这些散落的碎屑
一阵困意袭来
我缩到无限小而后被吸入其中一个世界

我走在大荒漠的中心
往北，记得是一片绿洲，我去过
往南，是南国的花香，我闻过
往东，一抹柔阳和煦，我的来时路
往西，也许是更大的沙漠，我就要走
风暴起，平地飞沙旋转
那一条金龙扭着蛮腰凌空而上
天地变成一种颜色
即便是我黑色的瞳孔也满是黯涩
一粒沙从那妖龙挣脱而出
无限大，无限大，我眼里只有一粒沙
我飞翔，我在龙鳞的缝隙中遨游
那里竟满是伤痕，结着暗黄色的干疤
抠下一个，里面还是干疤
我心疼又是焦虑
这天与地之间的唯一的脐带竟有如此暗伤
若不曾注意，这老痂也许会代替新肉
这老痂也许会吞噬一切
那生命的症结，也许只是枯竹般空陋
我双手深挖，我泪眼飘飞
手上有些红肿，指缝满是碎沙
手上溢出鲜血，被这苍龙最后的精华冲洗修复
最里面擎风呼呼，一片黑暗
狂躁，呐喊，我问苍天――
是谁，掏空了这条生命线？
一阵风猛袭，我掉下深渊
我没有哭喊，我只是悸动，我紧握双拳
我路过那片森林，那滴水珠竟是完好
四周一片潮湿，叶与叶相连
一个跟我相貌一样的人儿盘坐在树根间
那端详的模样――我竟是想笑

我路过蓝天，白云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软
雷电比那条金龙扭的更弯
飞机只是大一些的小鸟，噪音更显
我路过一块红布，那有几颗星子在闪
下面的人们音腔振动，布也在节律中打着拍子
更多的人在熟睡，有的眉头紧锁嘴角挂着弧线
更多的人在打鼾，张着嘴巴、张开双手
更多的人在屏气，双掌立在胸前，模仿我来自原始森林的信念
……
我路过那座最高的楼，唐诗在空中飘飞，有人喊着“拯救，拯救”
我路过一个床头，不曾听过如此重的呼吸声，梦中一定又是一场恶战
急促，号角，长鸣，我知觉全失

想起来那场恶战，我还心有余悸
至于和谁作战，为何作战，我一无所知
只记得有一片森林滴着雨滴
那树根粗大无比，我在那个地方冥想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