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弄丢了几千个月亮
想到变凉的荷花，雨正无边地落着

从清晨开始收集的草籽不是
越敲越薄的西风也不是

关于碎成格局的深情
我只承认，大雨中的那片湖


二

那些木槿开着，那些叶子悬着
我尽量轻手轻脚
好在路上只有自己

天并非时刻都蓝，云并非时刻都白
我不言不语
好在凉风不停地吹

当忧伤大过黄昏
星星在脚窝发芽、露水从头顶降落
人群中，我将影子连根拔起


三

东三路上，泡桐树越长越高
不为还没发生的事担心
也不为不会发生的事难过
这个清晨，我怀疑踩响的不是扑簌簌地落叶
是自己空旷无为的思索


四

我的姐妹捉到一滴雨
我在心里对她说：放生吧
没有什么真正需要挑剔的落点
丝瓜花金灿灿的
我们把它叫做太阳
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太阳


五

栾树花在必经的路上
细碎地向下飞着
仿佛闲的无聊
除了清洁工，谁会收拾
它们，对深秋
无用的倾诉


六

她在大厅里呼唤我
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乳名
因为医院的特殊气氛
我几乎无法承受

谁能给出答案
我的母亲，肩膀扛起过多少深秋


七

多少人被秋色染黄
多少人洗白了秋风
这不肯止息的时间
不尽重复
这层层叠叠的人间
不肯落下的幕布

我依然是观景者——

丧钟敲响了更加荒唐的黎明
费尔明娜的骄傲
凉过深秋

注：费尔明娜，来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名著《霍乱时期的爱情》，系女主角


八

我不再想，是谁因为何事
拧亮了星辰
我用残篇喂养
那只鹤，它的悲鸣
比云低，它煽动一下翅膀
花事和霜雪的小路
就滑到一次


九

窗前枯坐，久了
用树枝试探过那些云
厚薄、轻重
这种试探很危险

越来越陡峭的秋，明白
今时今日
多少人如我，一半被明月借用
一半被流水卷走

2018.9.20日晚草于张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