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外一首）

星期天的早晨
窗外传来一片嗡嗡嗡声
一场屠杀开始了
星星点点连成海的野花
正在整齐地倒下
告别这个整齐划一的世界
鼻孔里满是青草的清香
天空中满是飞溅的汁液
开学有几天了
草又多活了几日
奇怪的是
理发时我是感觉不到痛的
正如割草时感觉不到痛
那叫汪洋恣肆的青春也好
叫不可抑止的野性也好
如今都在凋谢与退场
战争的警报一旦拉响
除非被硬骨头梗住
是决然不会停止的
然而沉默还是来了
心中一片空荡荡
扯断的残梦还能继续吗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草割了
还会再长
头发掉了
可能真的成了不毛之地
山顶的岩石
在太阳下闪光
直到被青草覆盖
清明才会拔去
如果去得不是那么勤
草会越长越高
那不是报复
而是保护
危险的想法终于得到隐藏


            美好的一天

公交车停住了
上来一个人
说实话我不敢看他
右臂从肘部截去
脸上大面积烧伤
还好五官隐约还在
所幸眼睛明亮
后植的皮还算光滑
他在我正对面坐下
当我与身边的小女孩
说两句笑话的时候
他举着手机专注地看着
右臂很自然地曲向胸前
压在左臂下面
就像抱着双臂志得意满
这样不细看
没有人知道他是残缺不全的
小女孩看着他
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
我甚至从他望向屏幕的目光中
读出了惬意和愉悦
窗外的海风吹着
江心小岛显出了它的轮廓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